諸葛恪新城中箭,傷勢嚴重,性情因此大變,先削朱異官職遣返建業,後又呵斥蔡林致使蔡林叛變投魏。
更是雪上加霜的是,八月的南方,酷暑難耐,吳軍兵士更是士氣低落,軍營之中疫病橫行。
吳軍軍心不穩,騷動不安。
新城張特戰報一路報于洛陽。
“好,此時正是出擊之時!”
司馬師接報不由大喜,即刻命司馬孚攜毋丘儉、文欽共計二十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以文欽為先鋒帶軍十萬馳援新城,一路以毋丘儉為接應,也帶兵十萬堵截諸葛恪退兵之路。
司馬孚接到進軍命令,即刻整軍,依命出擊。
新城圍攻之時,毋丘儉、文欽屢次建議司馬孚出兵救援,均被司馬孚以朝廷之命,不得輕舉妄動為由按住,今日得令出擊,諸位將軍如同出籠猛虎般沖向諸葛恪。
“報。”
諸葛恪正躺于榻上,頭疼不已,正煩惱之時,忽听軍探來報:“太傅,大事不好,壽春方向毋丘儉及文欽兵分兩路,共計二十萬大軍直逼新城而來。”
壽春距離新城不過二百余里,快則兩日,慢則三日便可到達。
諸葛恪豈能不知?
“新城區區三千兵士卻是讓我攻擊三月不破,更何況現有魏軍二十萬大軍氣勢洶洶而來,如果此時不走,只怕到時想走也走不得了。”
諸葛恪猛然榻上坐起:“傳令,即刻退軍!”
諸葛恪無奈,見攻城無望,又得知壽春方向有二十萬大軍趕來增援,自知再無力抵抗,無奈之下被迫下令撤退。
吳軍兵士自從蔡林投魏,早已是軍心動蕩不安,今見退軍之令,哪個不趕緊回撤?
瞬間,丟盔棄甲,糧草、輜重早已是沒有命重要了,一股腦的丟掉直往建業逃竄。
沿途旗幟、兵器扔了一地。
文欽做為先鋒,正要憑借諸葛恪建功,豈能讓諸葛恪就此逃了?
即刻一路策馬,率軍十萬一路追擊。
只兩日功夫,便就遠遠看見諸葛恪丟盔棄甲的兵士。
即刻擂鼓,縱馬提刀,一路砍殺過來。
本就是一心逃命的吳軍兵士哪還有抵抗之心?
只在文欽的砍殺之中一路失魂落魄的逃命。
諸葛恪也顧不得頭上箭傷,在幾員大將的保護之下也是一路奔逃。
正逃之時,忽見前面又是戰鼓聲聲,伴隨聲聲戰鼓,如雨般的箭矢射將過來。
“活捉諸葛恪!”
喊殺之聲響徹雲霄。
諸葛恪額頭一陣疼痛,不覺大汗淋灕。
然,卻是顧不得擦拭,只趴在馬上催促保護將軍擇路快逃。
幾位將軍緊緊護住諸葛恪死命廝殺,方護的諸葛恪逃出來。
待諸葛恪逃出之時,回頭再看,只見文欽、毋丘儉卻是死死咬住突圍不出的吳軍,如同砍菜般的砍殺殆盡。
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慘不忍睹。
諸葛恪馬上大叫一聲,暈倒過去。
留下三萬余具吳軍尸體,大敗而還。
諸葛恪大敗軍報即刻被西線姜維得知。
姜維此時,其狀也甚淒慘,孤軍深入狄道之後,很快就如同虞松所料般,糧草不濟,蜀軍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何能持久作戰?
更何況,前面陳泰卻是率領幾萬大軍緊緊堵住,前進之時,便就是箭雨,攻擊不進,相持不下。
今聞諸葛恪大敗,自知孤掌難鳴,無奈之下也只得撤軍。
撤軍之時,姜維仰天長嘆:“只怕從此再無北伐之舉!”
東西兩線皆大獲全勝,司馬師一雪東興敗軍之恥。
更讓司馬師高興的,卻是自此朝野上下皆都依附于司馬氏,司馬氏朝權一時大穩,更加的鞏固。
“司馬氏又無憂了。”
自從司馬懿去世之後,司馬師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即刻,大張旗鼓的獎勵新城守將張特,直接封為列侯,擢升為安豐太守,以激勵魏軍建功立業。
更是優厚鄭像。
“鄭像于新城危急存亡之時,冒死出城求援,哪怕不幸被敵軍抓住,卻更能展示在危難之時的氣節與堅守,以大義之舉振作我軍聲勢,安撫城中將士的恐懼之心,在生死攸關之時也不顧惜自己性命,只求不辱使命。昔晉國大臣解楊出使宋國之時被楚國俘獲,以命守得忠誠,齊國路中大夫被吳楚士兵抓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使命的完成,而鄭像堪比解楊之士。追封鄭像為關中侯,免除其士兵之身,並允其子承襲爵位,按軍中陣亡將領的品級規格厚葬鄭像。”
作書以傳後世。
朝野上下,皆感念司馬師厚恩。
然,敗逃回建業的諸葛恪卻是與司馬師大相徑庭,新城之敗,竟然要讓他身首異處。
諸葛恪本就剛愎自用,如何能自知?
如今新城大敗,必覺朝野上下皆都私議與己,大敗之後的諸葛恪每每早朝,更覺群臣眼光之中多有埋怨之色。
“新城之敗,必致朝中側目于我。”
諸葛恪不覺心中惱怒,便就以額頭箭傷為由,選一景色優美江中小洲暫避,每日里只是吃喝玩樂,不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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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諸葛恪畢竟乃是東吳首輔大臣,朝野之中本就事多繁雜,件件皆需諸葛恪定策,如此,豈能是他想避就避的?
詔書屢屢發往江中小洲,然諸葛恪皆都視而不見,不僅不返回建業,更是欲于潯陽建一處世外桃源而居。
少帝孫亮雖是惱怒,卻也無奈,只得又頻頻發詔書與諸葛恪。
無奈之下,諸葛恪只得悻悻而歸建業。
然,回歸建業的諸葛恪卻是為了自己威嚴,便以罪責管控群臣之策,自此對朝中群臣多是呵斥不止,稍有不如意時,輕則發配邊疆,重則斬頭示眾。
朝野上下,一時間無不驚悚于諸葛恪。
即便如此,諸葛恪仍夜夜驚醒,只覺諸多大臣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多有是非之言。
諸葛恪為確保萬一,即刻令心腹部將張約、朱恩總管御林軍,但凡有不利者,即刻拖將出去,砍頭示眾。
如果諸葛恪只是罪責群臣,還則罷了,錯就錯在諸葛恪為死死掌握皇宮禁軍,竟然讓張約、朱恩之流總管御林軍。
御林軍本乃同為托孤大臣的孫峻所管。
諸葛恪不覺動了孫峻根基。
孫峻自然不願意,不由心生怨意:“竟然管到老子頭上來了。”
孫峻惱怒之色,自然被也同為托孤大臣的太常滕胤看得清楚。
滕胤,素來就與諸葛恪有隙,今見孫峻如此怨恨諸葛恪,不覺心中大喜,即刻獻言挑唆孫峻:“諸葛恪獨掌大權,肆意妄為,屢屢屠殺大臣。若果孫公不做防範,只怕哪一日孫公如同孫弘般,待他之刀忽的砍將下來,只怕孫公將血染戰袍。而孫公乃我東吳宗親,豈能做引頸待斃之事?到時豈不悔之晚矣?”
不覺說到孫峻心坎之中。
“諸葛恪勢大,一時不知該當如何圖之?”
孫峻卻是無奈,只得對滕胤嘆口氣。
滕胤知計已奏效:“少帝面前只言諸葛恪有不臣無君之心,如此,事可成也。”
即刻獻計孫峻。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善!”
孫峻不覺大喜:“太常同往否?”
滕胤一笑:“大將軍,請!”
即刻攜手皇宮之中面見少帝孫亮。
少帝孫亮听罷孫峻、滕胤之奏,不由放聲大哭:“先帝亡故之時念朕年幼不能執政,曾于御榻之前把朕托付于諸葛恪、孫弘、呂據及兩位重臣,共計五位托孤大臣共同輔佐于朕,然,五位大臣之中,孫弘卻是早已被諸葛恪誅殺。諸葛恪作為首輔大臣、太傅,卻是自新城兵敗以來性情大變,獨掌朝中大權,不念先帝托孤之恩,屢屢有悖朕意,朕甚害怕。只嘆朕尚年幼不能對抗諸葛恪,故常夜夜驚醒,膽戰心驚,只怕有朝一日諸葛恪如同二位重臣所奏般生不臣無君之心。今日兩位重臣卻是忠心耿耿欲助朕除去諸葛恪,朕豈有不應之理?”
少帝孫亮含淚大倒苦水。
孫峻、滕胤听了,也不覺淚流滿面,噗通跪倒:“臣等必誅殺諸葛恪以解陛下之憂。”
“然,諸葛恪如今勢大,時至今日還時常朝堂之上叫囂攻打魏國徐州、青州之地,以證其攻伐魏國新城無錯。更何況諸葛恪自江中小洲返回,更是緊緊把持朝中禁軍軍權。如此,不知二位重臣當用何計除之?”
孫亮卻是擔心諸葛恪勢大,不能鏟除,只得發問孫峻、滕胤:“今卿等皆朕肱股之臣,當獻良策圖之。”
滕胤早在挑唆孫峻之時已是心中有計,今見少帝問詢,即刻伏地叩首:“陛下可于宮中擺酒設宴,以朝堂之事詔諸葛恪前來議事,到時,只在兩邊埋伏兩百刀斧手,待諸葛恪酒醉之時,便就擲杯為號,兩百刀斧手听號而動,即刻就于宴席之間誅殺諸葛恪。”
滕胤計策一出,孫峻不由叫好:“此計甚善!”
然,少帝孫亮卻是依然頗為憂慮:“愛卿之計確為好計。但如果到時諸葛恪又抗朕旨不來,又會如何?”
少帝孫亮所慮只是有計,然步驟程序卻是不密。
如何讓諸葛恪來?來了又如何進得皇宮?
可謂慮的有理。
滕胤听了,卻是頗為輕松:“微臣也早已料到。”
說話之間看向孫峻:“陛下也知先帝托孤之臣乃是孫將軍及微臣等五位大臣,孫弘雖被誅殺,除卻孫將軍及微臣外,還有蕩魏將軍呂據。”
說話間,便又轉頭孫亮:“現如今呂據尚在邊關帶兵,陛下只需詔書詔得呂據前來。待呂據到時,如果諸葛恪接詔不來,微臣便與呂據攜手只去諸葛府相邀諸葛恪。如果諸葛恪到了皇宮不入,只讓大將軍孫峻出宮相迎,如此,可打消諸葛恪疑慮。只待諸葛恪進得皇宮,宮門關閉之時,一切便就由不得他了。”
滕胤周密計策,讓少帝孫亮不由稱善:“果然周密!”
即刻擬了詔書,詔蕩魏將軍呂據前來建業議誅殺諸葛恪之計。
魏吳邊關呂據接到朝堂回京詔書,一刻不停,即刻一路直奔皇宮。
少帝孫亮如是一說,呂據噗通跪倒:“諸葛恪獨掌朝權肆意妄為,屠殺朝中大臣,禍亂朝綱,實乃當誅之臣,末將必以死解陛下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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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亮大喜,即刻依計擬詔送往諸葛府,詔諸葛恪進宮。
諸葛恪府中剛為額頭箭傷新敷了藥,心中郁悶,便想出府城中游玩以解心悶,然,剛至府門之時,卻是見護院狼狗狂嘯撲來,死死拉住諸葛恪衣衫不松口,嗚嗚直叫。
家丁見狀,趕緊過來撲打狼狗松口,奈何無論如何痛打,護院狼狗只是緊緊咬住不放。
諸葛恪看了,不由心中暗思:“難道今日有災,護院狼狗不讓出門?”
既然如此,便就不出門,即刻阻止了家丁痛打狼狗,心神不寧的又退回府中,唉聲嘆氣的坐于案前。
婢女見了,趕緊端茶倒水的伺候。
諸葛恪也覺口渴,端杯來飲,卻是忽的一口吐了出來:“大膽,為何今日茶水如此腥臭?難道沒有清洗干淨杯子嗎?”
不由發怒,直把茶水潑向婢女。
婢女趕緊又換了新的杯子,倒滿再奉。
奈何諸葛恪又是忽的一口吐出來:“怎還如此腥臭?”
又忽的潑向婢女。
然,連換數杯,杯杯如此。
心神更加不寧。
心里慌亂之時,卻是聞到不僅僅茶水腥臭,即便是身上衣服也皆陣陣腥臭味襲來。
趕緊又換了干淨衣服,仔細聞來,依然腥臭不已。
“難道箭傷嚴重?”
諸葛恪不由更加煩悶,心中頗不爽快。
既然今日不宜出門,便就臥榻歇息。
奈何,諸葛恪臥于榻上,卻是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只得又復坐于案前。
剛無聊煩悶的胡亂翻了兩頁書,卻听外面太監宣詔之聲:“太傅,陛下宮中設宴,請太傅赴宴議事。”
諸葛恪煩悶之中接了少帝諭旨。
即刻令安排車仗,好生穿戴完畢,方欲又出府。
然,待諸葛恪剛到府門,護院狼狗又如前般,狂嘯著咬住衣襟不松口。
在家丁打拉之中,好不容易把護院狼狗拉開,諸葛恪方上的馬車。
然,諸葛恪剛車上坐穩,卻是見心腹部將張約急切而諫:“太傅,末將今日眼皮突突亂跳,非是好兆,如今情勢,宮中設宴詔太傅前去,不知吉凶?末將以為,今日不宜赴宴。”
諸葛恪本就不想去,想想狼狗無故拉扯,想想茶水、衣服無故腥臭,也覺不妥。
即刻車上下來,又欲回府。
然,就在諸葛恪踏下馬車之時,卻是見由遠及近的走過來兩只高頭大馬,馬上之人皆都衣服整齊鮮亮,興高采烈。
待到得面前仔細看,乃是太常滕胤、蕩魏將軍呂據。
“太傅,為何不去皇宮赴宴,卻是下了馬車?”
太常滕胤、蕩魏將軍呂據到了諸葛恪面前,躬身施禮詢問諸葛恪。
諸葛恪見是二位輔佐大臣,雖是有隙,然既然到了府前,也只得回禮:“忽的頗覺額頭箭傷疼痛,只怕今日去不得皇宮赴宴。”
太常滕胤听了,卻是撲打撲打身上衣服:“今日接陛下諭旨,說是陪同太傅宮中赴宴,故胤今日專門換了上好衣服。如今怎的太傅不去了?陛下專為太傅設宴,太傅不去,我等去了又有何用?那酒喝起來豈不索然無味?”
說完,便就去挽諸葛恪:“太傅,還是去的好,胤卻是真的饞了皇宮御酒。”
神情姿態頗為輕松,更有埋怨之意:“太傅不去,只怕胤今日喝不得御酒了。”
呂據見狀,也是屢屢躬身:“難道太傅忍心我等肚中酒蟲作怪不成。”
兩個人屢屢相勸,諸葛恪雖心不想去,奈何兩位托孤大臣如此,就此悖了面子,也是不好。
無奈之下,諸葛恪只得重上馬車。
張約旁邊看了,只想趕緊向前阻止,奈何兩個托孤大臣都在眼前,哪敢隨意向前?
只得帶著數十名持械軍士,後面緊緊的跟著。
在諸葛恪馬車和張約之間,便就是太常滕胤、蕩魏將軍呂據。
兩個人後面緊緊跟著,只怕諸葛恪反悔又不去了。
好在一路沒有變化,諸葛恪馬車直到了皇宮宮門。
皇宮宮門的孫峻早已等待多時了。
唯恐有變,孫峻遠遠看見諸葛恪馬車便就迎了上來:“太傅讓峻等的好苦。”
說話間便就攙扶諸葛恪下了馬車。
“多勞大將軍相迎。只是恪箭傷疼的厲害。”
仍有不進之意。
“既然太傅箭傷還未好的利索,不若就此退去,太傅身體總比一頓御酒重要的多。”
孫峻卻是安慰諸葛恪:“酒何時都可以喝。如果太傅就此離去,我可說與陛下。”
言談之中頗有遺憾之色,但話語中卻是屢屢關心諸葛恪身體。
諸葛恪見孫峻如此說,疑慮頓消,只覺不進宮門似乎不妥:“既然已是到了皇宮宮門,哪有不見陛下之理?必然要進。”
說完抬腳,諸葛恪劍履進宮。
孫峻、滕胤、呂據相視一笑。
待諸葛恪劍履進得宮中,孫峻即刻回頭示意兩邊御林軍悄然關閉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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