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不予理會，靜靜望著北方，望眼欲穿。
艾莉絲露出一個仿佛懂了一切的笑，緩緩道“兒子長大咯，有喜歡的人了呀！和媽媽說說，是誰呀？哪個家族的孩子？長得好看嗎？”
墨然目不轉楮，平靜回道“和你沒關系，不告訴你，在我心里比你好看！”
“唉，都說女子大了，就會胳膊肘往外拐，我看男子也沒差到哪去嘛！”艾莉絲也不在乎地上是泥土地，直接席地而坐，手肘搭在修長的腿上，雙手托腮，煞是迷人。
“胳膊肘難道還能往內拐？”墨然目光轉向花海，打算一劍封喉，還世間一個清淨，怎料艾莉絲哪是凡人可比擬的。
身姿近乎完美的精靈女士臉上漫不經心，好像回憶著什麼，“墨然你這孩子啊！記得小時候和妹妹搶糖吃，結果沒搶過，被蹦蹦炸彈嚇得躲在角落里！呵呵。”
艾莉絲演得像是真的，眼中有晶瑩打轉，“真是懷念那時候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不像現在，你爸走了，不知去向，我為了找你，游歷整個提瓦特大陸，留小可莉一個人，在蒙德孤苦無依！”
“好在，現在我終于找到你了，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讓我們母子得以重聚。”
墨然的目光黯然失色，還是重申一遍，一字一頓，語氣越來越重，道“我，不是，你兒子！”
艾莉絲雙手掩住絕美的臉龐，看不出是哭是笑，兩邊肩膀不住的顫抖，嗚咽道“不怪你，那時候你還很小，只有四歲左右，經受了那麼大的打擊，記不得了，也是正常。”
墨然眉頭一皺，心中驚顫，艾莉絲說的確實沒錯，他在四歲前，確實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如果說是太小了，沒有留住記憶，也有可能。
但墨然的記憶力遠超常人，從孤兒院到現在的記憶，大大小小無數細節全部記得，是真是假，墨然也說不準了。
‘不，應該不可能，我連名字都是自己取的，怎麼可能名字墨然，墨然為什麼？’墨然陷入了一陣混亂。
他隱隱有些頭疼，當時到底為什麼？為什麼當時猶如白紙的腦袋里會浮現這個名字？墨然想不通，眼前的一切，有些看不清了。
一直在觀望的鐘離見老友這般痛苦的神色，面色不是很好，沉聲道“艾莉絲女士，希望你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墨然一急，連連吐出幾口氣，“我沒事，別擔心。”
艾莉絲伸出雙手，給輕輕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不知在想什麼。
墨然順勢坐到地上，朗聲道“艾莉絲女士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艾莉絲一吐雀舌，輕聲道“騙你的！”
墨然盯著她，希望能看見一絲不恰當的神情，哪怕一絲也好，可是，沒有。
！
墨然坐著的地面周圍開裂，如同布滿蛛絲羅網，和兩人本來還算不錯的朋友關系一樣，瀕臨破碎。
“呵呵，很好笑的笑話。”話是這樣說，但墨然起身後，面色平靜，全無笑意。
艾莉絲拿出一個比普通蹦蹦炸彈大了兩倍的蹦蹦炸彈，也說了一句，“是啊，很好笑。”
艾莉絲雙手捧著炸彈，微微躬身道“剛才是我不對，不該開這個玩笑，這個蹦蹦炸彈是不會爆炸的，你，你收下吧！”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時間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落下，墨然在淋了陣雨後，稍微冷靜了些，本來艾莉絲也不是有意的，她也不知道墨然的身世，無可厚非。
墨然收下那個母女倆都一樣的賠禮，語氣毫無波瀾，道“我收下了，咱們互不相欠，我先走了。”
一襲黑衣的人背生雙翼，飛回璃月港，站在門外，墨然調整好狀態，打開大門。
申鶴就站在門後，等著見師父，雖說還是個孩子，但申鶴怎麼說也算是仙家弟子，氣息察覺遠超同齡人，早早察覺師父回來，她就到門後等著。
墨然笑著，輕輕刮了一下小女娃的瓊鼻，道了一句，“我去做飯。”便走向後廚。
申鶴望了眼無人的門外，將門掩上，沒有問那個紅衣服的女士去了哪，這對她來說不重要，只要師父回來了就好，就足夠了。
…………
眨眼，十幾日光景過去，墨然這些天來，沒有歇業，重新回到那起早貪黑的擺攤作息，試圖用忙碌，來忘記丟在儲物空間里的那顆大型蹦蹦炸彈，以及有關的一切事情，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料理的世界。
一直到今日，飯店來了一位不同尋常的顧客，其真實身份高如天，正是化名鐘離的摩拉克斯前來。
墨然在後廚顛著勺，大火翻炒，熱氣騰騰，聲音卻是不帶什麼感情，問道“她要走了？”
鐘離一點頭，“她說要你親自去送，當日有事未說清楚，關于你的雙親，她確有線索。”
墨然幽邃的瞳孔恢復幾分清明，吐出口氣，淡淡道“等我招呼完這一屋子顧客吧，再怎麼說也是付了錢的，不能違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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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招呼完這一屋子老顧客，墨然掛了打烊牌子，牽著申鶴的小手，隨同鐘離先生去到百船之港的碼頭。
一艘明顯不是提瓦特本土的中等輪船靜靜停靠在碼頭，好像離家游子回到家人的港灣，紅衣紅帽的精靈女士，同樣靜靜站在那，面朝落日的余暉，和牽著瓷娃娃的一襲黑衣。
艾莉絲朝來人走近幾步，地上影子卻是拉長了，好像越來越遠，無法靠近。
墨然駐足不前，沒有走太近的打算，平靜道“找我什麼事？”
“也不算是太大的事情，就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想著，還是臨走前親口告訴你，會比較好。”
迎著殘霞，艾莉絲眼里有些濕潤，跑近黑衣所在，後者依舊沒有動靜，“我父母在哪？你真的知道？”
艾莉絲含著淚光一笑，地上影子都手重合了，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母親的去向，也知道她的身份，現在就告訴你！”
艾莉絲貼近墨然，張開手臂輕輕一抱，兩行清淚再忍不住，如那日的雨，傾盆而下，又說了一句和那天一樣讓墨然心碎的話，“騙你的！”
墨然瞳孔一震，抬手想要抱住她，可一伸手，什麼都沒有抓住，十幾步外的輪船全速離開，艾莉絲在船尾揮了揮手，無言道別。
墨然運轉元素力，就要追擊，可身旁的摩拉克斯鎮住了他，不容絲毫元素力冒出。
墨然顫聲道“放開我！”
“恕難從命，我與艾莉絲女士有契約在前，不可違約。”鐘離，或者說摩拉克斯此時眼底稍有波瀾，卻是無奈。
沒想到，契約之神有一天也會被契約所束縛，阻礙自己的朋友，世間因果之事，實在難以道明。
墨然被旁人無法察覺的強大氣息震在碼頭，無法動彈，目送那艘輪船離開，影子往海的那邊，越拉越長，卻夠不到了。
直到月明星稀，摩拉克斯才‘放開’墨然，後者有些迷離，茫然，恍惚，一瞬間心里什麼都有，又像少了一快，空落落的，很疼。
“申鶴。”墨然輕喚了一聲，囑咐道“你跟著鐘離先生好好的，我很快回來。”
申鶴不想師父擔心，點了點頭，跟在劍眉丹鳳眸子的年輕人身後，目送師父揮著手道別，無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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