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
嚓一聲！
春雷在極高的天空炸響。
風雲變幻，白天還是艷陽高照，黃昏的時候已經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就在甲午營內，王墨的營房之中，充斥著猴兒酒的瓊香。這酒僅僅是香氣，便是濃而不散，在王墨這營房處縈繞升騰。
“王兵衛，你白天說請我喝酒，晚上我便來了。沒有唐突吧！”
此時和王墨面對面坐著一人，正是元稹。五屆以前的秋試魁首，現在卻只是這越嶺關將軍府中的一個小小執事。
大希皇朝的武將官職分為將軍，偏將，參將，千戶，兵衛，一共五個級別。而文職方面同樣是五個級別司事、掌事、管事、領事、執事。
也就是說，按照級別來說的話，元稹也不過和王墨差不多，而且還是大希皇朝不受重視的文職。
“元將軍乃是痛快人，我王墨若非是真心請你，便一句客套話也不會和你說。”王墨把元稹讓到上座。
現在這幾個月下來，王墨也大約明白了這越嶺關中一些事情，知道元稹以前和周大將軍有過一些過節，否則也不會一直干小小的執事。但是，若是趕上戰事緊張，元稹絕對是拿起刀就可以殺妖的猛人，所以這些年來倒是在軍中有些威望。
特別是一些寒門出身的將領，甚至以他為首。
“這是王墨前來越嶺關的時候，從一個山間部落里帶來的猴兒酒，乃是山中的靈猴采釀，十分純美。倒是請元將軍品上一品。”
王墨拎起酒壇給元稹慢慢斟上一杯。
“好酒！”
元稹還沒有喝，僅僅是輕輕地嗅了一下，就雙眼發亮，忍不住贊嘆。他端起酒杯，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專注，似乎是看一個美人的臉，閉上眼楮又深深聞了一下酒香，才把美酒倒入口中，細細品味了一番。
“果然是好酒！如今我元稹也就兩件事情還能打起精神，一是這杯中物，二是戰場刀！”他把酒杯放下，臉上神光湛湛，似乎已經不是平時那個懶洋洋的執事。
王墨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卻沒有喝下去，而是問道“將軍有大才，為何會埋沒于此地。如果有機會的話，王墨願意做引薦，保將軍可以一展才華。”
英雄惜英雄。王墨自己就是秋試魁首，看到十五年前的前輩，怎能不有所觸動。他心底里，不願意這樣的人才遭到埋沒。
“哈哈！”
元稹一笑道“人力再強！又能強得過天道嗎？”說到此處，他又自斟自飲了一杯，似乎有些心事被觸踫到，也不知道為什麼願意和眼前這個年輕人說這麼多。
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了嗎？還是這王墨竟然讓自己看不穿，為人又有點意思呢？
“元稹雖然不敢妄自菲薄，現在卻是懶散慣了的人。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很多事情都有一種深深的無奈感。一種人力渺小，無法對抗大勢的渺小。”元稹認真地、清醒地說道。
“人力雖然渺小，但是只要意志堅定，總有人定勝天的時候。”王墨道。
“人定勝天！這恐怕是每一個修行者的信仰吧。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修行者。”
元稹自嘲般地笑了笑，十分坦然真誠地望向王墨的眼楮道“兄弟，可願意听我的故事嗎？”
“願聞其詳！”
元稹並沒有說話，而是抬起頭，透過簡陋的窗子，看著屋外的雨，好像是陷入了極深的回憶之中。
“當年我也是心比天高之人。入軍之時，我和現在越嶺關鎮關將軍周師鵬都是相同境界，甚至官職都是兵衛。”
王墨心中一突，他只听說元稹和周師鵬有些恩怨，卻是不知道竟然能夠追溯這麼久。
就听元稹繼續說道。
“當年我們還是一年參加的秋試。爭奪魁首，我僥幸勝了一籌。不過來到越嶺關以後，我們之間的差距就拉開來，他有周氏家族的鼎力支持，而我只是寒門出身。所以他很快就晉升為參將，而我不過還是一名兵衛。當時我心高氣傲，並不服輸，終于給我等到一個機會！”
“那倒真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元稹強調著。
“我意外發現了荒神教的一處總壇，並且率兵將其搗毀！”
“那個時候就有荒神教？”王墨忍不住插口問道。
要知道那個時候，恐怕也就是一陽子剛剛留下“虹極即墨”偈語最多一年。
一年左右的時間，就有人利用這件事情，建立荒神教！
“沒錯！一陽子留下的偈語當時廣為流傳，很多人都在猜測。大約一年多時間，荒神教就開始禍亂大希！檀帝下了密旨，要將其鏟除。我就剛剛好搗毀了一處總壇！”
“然後呢？”王墨問。
按道理來說，這麼大的功勞，早就該提拔才對。
“後來我讀了荒神教的教義，卻是怎麼都感覺有一些道理！周師鵬當時正是我的參將，發現了我的異常，便告發了我的情況，接下了我的功勞。”
元稹看到王墨眼中有怒氣，卻是擺了擺手道“其實並不是他周師鵬搶了我的功勞，周師鵬這個人還是有些氣量，最初他也勸解我，但是我當時真的認為荒神教的教義，令人深省。他也是沒有辦法，不得不告發我。因為檀帝的旨意，是要絕對滅殺和荒神教有關的人和物。最後我能保住性命，卻是還靠他周旋。”
元稹的臉上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麼，一種牽動靈魂的痛苦之色，在他臉上一閃即逝。
“我從那時候，便一蹶不振。這期間周師鵬也開導過我，可是我看他任人唯親，不用賢良的做派，卻是內心中非常反感，倒是漸漸和他疏遠了許多。此後，我終日與杯中酒為伴。只在越嶺關殺妖的時候，才有一些生氣。”
說到這里，元稹又飲了一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覺得今天特別想說話。許多年前埋在心底里的那些抱負，似乎有些活泛起來，有了新的生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