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笑了。
是呀,她怕什麼,女帝麼?不就是一個寡婦,做了皇帝就能貓咪變老虎?
有三江源,有父兄,她有什麼可怕的。她是三江郡主,要做的是攝政王妃,一點也不比女帝來的差。就是明帝活著,也對三江源有三分忌憚。
江烈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徐驕︰“世子說了,如果王爺帶小姐來三江會所,就把這個給您,說您看了就明白。”
李師師伸手拿過來︰“有什麼話,還得瞞著我這個妹妹。”直接拆開信封,里面是張喜帖。李師師一皺眉,覺得奇怪。打開一看,喜帖里竟是空白的。
“什麼意思呀?”李師師問︰“江烈,你是不是搞錯了。”
江烈也覺奇怪。
徐驕一笑。李漁真的聰明,他知道若自己執意救李師師,之後的麻煩難以預料。這個空白喜帖就是告訴他,娶就是救。
世家子弟,確實不一般。風子衿,李漁,兩人不謀而合,但所圖又不同。
李漁想的,是妹妹的絕對安全。風子衿看似幫忙,其實已著了一步棋。
試想,倘若李師師出了皇宮,在帝都城有個三長兩短,李漁什麼反應,徐驕又是什麼反應。三江源,朝廷,然後聯動徐家,明居正。想想就激動……
他並不想這麼陰謀論,可看到這張空白的喜帖。忽然意識到,世家子弟,生來自帶權謀。與他們打交道,得多留個心眼。
“你傻愣什麼?”李師師問︰“我哥什麼意思?”
“不重要。”徐驕說︰“現在的事態,已如你哥所願……”
江烈又說︰“世子還交待,如果王爺明白他的心思,是否有決心……”
“我已在做,現在你家世子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
江烈說︰“世子還交代,王爺若下定決心,再讓我交給您一封信。”于是又從懷中取出個信封來︰“世子說,破局脫困,就在其中。”
李師師趕緊拿過來,撕開信封,更加傻眼。還是一張喜帖,內里依舊空白。
李師師叫道︰“你們不但討厭,而且無聊,有話不能明說嘛,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笨。我哥究竟什麼意思?”
徐驕哼的一笑︰“你哥瘋了,不過我喜歡”從懷中取出復進簧的圖紙︰“告訴你家世子,我徐驕佩服他。這是我要的東西,告訴你家王爺,權當他女兒的嫁妝。為了女兒,為了三江源,我相信,他不會拒絕。”
江烈遲疑,然後看向李師師。
徐驕握住李師師的肩膀︰“你得親筆給我老丈人寫封信,就說如果他不同意,你就不嫁了。”
李師師說︰“他同意了,我也可以不嫁。”
“你不會這麼對我的。整個帝都都知道,你就要成為攝政王妃,你不會對我這麼狠……”
李師師哼了一聲,乖乖去寫信。之後江烈又單獨和李師師說了好大一會兒話,徐驕不用听,也能猜到他講什麼。肯定是受李漁囑托,問自己出現之後都做了什麼,以此來推斷自己的行為。
謀事先謀人,謀人必謀心。
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兩人才離開。
回到皇宮的時候,駱文恆早已在宮門口等著。看他的樣子,似乎不相信他還會把李師師送回來。徐驕才不傻,如今的帝都城,還有什麼地方比皇宮更安全。
兩位大宗師看著,數千神機營守護。就是風子衿和她四哥,六哥一起硬闖,怕也沒有幾成把握。
“王爺!”駱文恆看著李師師︰“這是?”
“修羅山的風俗,新娘出嫁前一個月,不能讓別的男人看到臉。”徐驕說。
“還有這種風俗?”駱文恆博聞之人,卻從未听過。
徐驕說︰“你不信,可以去打听。”
駱文恆無言以對,那是修羅山,誰敢輕易上去。
徐驕對李師師說︰“好了,你回去休息。我回趟王府再來找你……”
李師師哼了一聲︰“那你可別找錯了地方,上錯了床。有些地方的床,沒有你的位置。你可別撞到了不該看到的事,自己尷尬。”
“知道知道。”徐驕說︰“床上等著我……”
李師師輕笑一聲,自己走進去了。
駱文恆心里鄙視,早就听說徐驕和李師師乃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奸夫淫婦。還以為傳聞夸張,現在看來,兩人實在是不知臉為何物。
這一天真累。
唱戲是最累的,也不知有心人是否已經動心。如果他把舞台搭好,卻沒人上來唱戲,豈非白忙一場。
山海大陣,囚龍古樹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花落之時,也是大陣終結。
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徐驕不知道。長梧說百年,自己未必能活到那時候。破境聖人後或許可以,但現在的自己,連大宗師的感覺都沒有。
落日弓掛在囚龍古樹的枝杈上,泛著白色的流光。徐驕一進來,就感受到它的氣息。它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有靈性。
明君的虛影依舊如生,甚至能看到她肌膚汗毛,唇上的細紋。此刻的她,正坐在樹下,能感受到生機緩慢的向她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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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姑,我來看你了。”徐驕輕聲說。
明君睜開眼楮。
“師姑還需要苦修?”
明君說︰“我只是一抹神魂,若不靠著大陣無窮生機,早就消散于天地。對我來講,山海大陣就是軀體,大陣散的時候,我也將徹底消失。”
“那師姑現在,算是生還是死呢?”徐驕又問。
“生與死,不是絕對。”明君說︰“就像你的落日弓,你說它是生還是死呢?”
徐驕不知怎麼回答,它明明是個死物,卻像生命似的有靈性。
明君說︰“道生點靈,凡鐵變成神兵,有了意念不弱于真人境的意念。可見生命並非是純粹,靈與肉的結合,才是完整的生命。就像一碗水,碗如破碎,則水滲入土地不復其形。人若沒了軀體,靈則難聚,消散于天地間,這便是死。我輩之人,以形煉氣,以氣煉神。再以神引氣,借助天地之力煉形,周而往復……”
徐驕听了個半懂。
明君說︰“長梧師弟已至真人妙境,卻連這些也沒有教你麼?”
“我喜歡自悟。”
“也是,他自己都修不成的大蜉蝣術,卻讓你來參悟。你在此勤修,有我指導,破境聖人,未必無望。”
“那能成就真人麼?”
明君一笑,也不知是嘲笑還是好笑︰“長梧修為不如我,悟性不如我,當我們已經是聖人的時候,他還只是宗師。跟在老師身邊端茶倒水,伺候日常。可最後,偏偏是他破境成真。你可知其中原因?”
徐驕當然不知道。
明君說︰“要成就真人,依我猜想,要麼是有天大地大的智慧,像老祖那樣。要麼是沒有雜念的死心眼,像師弟那樣。你和我,都不行,聖人許就是我們最終的成就。但這已經很了不起,人間之巔,天地為一。你若在此陪我,二十年,我讓你成聖……”
徐驕搖頭。
“你不願意?”
徐驕說︰“這大陣中時間詭異,感覺只是一刻,外面已經晝夜。我想這不是生命的意義。活著,就不應該錯過繁華,錯過春夏秋冬,錯過笑容和眼淚……”
“你這樣想,聖人亦難。”
徐驕說︰“師姑可知道,大陣與外面的世界,為何會有這種玄妙的差異麼?”
明君說︰“你覺得自己的感覺,和現實背離。那麼哪一個是真實,哪一個是虛幻。”
“當然是感覺?”
“感覺真的不真實麼?”明君說︰“聖人之巔,一眼世界。真人妙境,一念千里。哪一個又讓你覺得真實?”明君伸出手︰“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徐驕伸手出來,明君把手搭上去。這一刻,他很清晰的感覺到觸踫,柔軟與溫度……
他的心忽然飄起來,整個人像是飛了出去。借著囚龍古樹的力量,神念離體,飄蕩在帝都上空。
感覺更加詭異,但也更加真實。握著明君的手,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脈搏,她的血流,她女性獨有的溫柔……
“現在的你我,意念離開大陣,是真實的麼?”明君問。
徐驕有點分不清。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街道,房舍,夜風中搖擺的燈籠,遲歸的旅人,偷情的男女……
他感覺自己飄飄蕩蕩,到了皇宮上空。
“皇宮變成了這個樣子,非人力可為,是七重天道?”明君問。
徐驕點頭。
明君一笑︰“我感受到障魂木的氣息,有意思……”
明君像是欣賞著自己的過去︰“帝都,沒有我那時候安逸了,充滿著戾氣。何為盛世,盛世是你不需要憂愁,不需要擔心明天。我剛稱帝時,他們說豐衣足食堪成盛世。只有徐元說︰民無憂,則太平。”
徐驕又覺得自己在飄,離開了皇宮,到了南城,然後是東城,然後是北城……
“一城猶如一國,人以群分,上下貴賤有別。有上下就有欺凌,有貴賤就有輕鄙。”明君說︰“不過百年,已非當初。”
徐驕正想說些什麼,又感覺身子往下飄,竟落在西城的長街上。
時間不早,街上仍舊有許多行人,兩邊還有許多攤位。對于他們來說,哪怕只賺多一個銅板,也是值得的。
漫步在人群中,他能听到喧嘩,听到細音,看到大媽的吆喝,孩子的哭鬧。就像兩個世界,互不相擾,更沒人察覺他和明君的存在。
一個變戲法的台子,上面正在表演大變活人。一個小姑娘把自己的身軀盡力彎曲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然後被裝進一口箱子里。徐驕看到她的痛苦,她的忍耐……
表演者一通花里胡哨的雜耍,把觀眾的好奇心吊到最高,最後終于打開箱子。
箱子里沒有小姑娘,一只小羊羔憤怒的沖出來,抬起雙蹄用腦袋撞擊表演者的膝蓋……
觀眾們一陣驚呼和叫好,好像已經沒人在乎那個小姑娘去了哪里。
徐驕想到後面看看有什麼玄機。卻被明君用力的一握手︰“你不能走,更不能松手。我是借了你的力量才能自在,你一松手,我就被囚龍古樹吸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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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驕驟然大驚。
“怕什麼,還怕師姑吃了你?”明君說︰“我只是一抹魂。依大陣而存。脫離大陣,立刻消散。”
“那你現在,不是已經脫離大陣了麼?”
“可你在大陣中。”明君說︰“被困這麼久,終于能看到天空,能听到喧嘩,感受人間煙火……”
徐驕心中警惕,想立刻把手松開。明君卻突然問他︰“你現在告訴我,這一切是真實的麼?”
徐驕愣住︰“當然!”
明君說︰“那你覺得是短暫,還是漫長呢?你人在大陣之中,意念在大陣之外。哪個是真實,哪個又是虛幻?”
徐驕回答不出來。
明君又說︰“真人意動,人在千里。聖人意動,念在千里。悟道之地,一眼四季。山海大陣,一恍晝夜。這些都是真實的。當你執著于真實與虛幻之間,你就有了選擇。有選擇,就有取舍,有取舍就有對錯。天地萬物沒有對錯,只有強弱。道心凡心,就是這一念之差。”
徐驕有些明白,可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對他來講,這很難接受。
明居笑了一下︰“千年以前,也有人問過老祖同樣的問題。道之玄妙,何以如斯?老祖說︰萬物皆在時空中,道亦在時空中。無人能解……”
徐驕腦袋轟的一聲︰時空?
他媽的,這個別人不了解,他能不知道嗎?時間不是感覺,是宇宙一維。心中隱隱有些感觸,身邊突然掠過一個身影,因為太快,快的這街上的人根本察覺不到的快……
風子衿。
明君輕笑︰“是她,我的南都後人。我在她身上察覺到了九幽真氣的波動。先天聖體,和鬼王那孩子一樣。後人中,還有如此絕姿……”
風子衿身形微晃,夜色中變成一道不可察覺的黑影……
她的腿傷少了?徐驕心道︰看她消失的方向,是要出城的。心中念動,總是能不被察覺的跟在她身後。
徐驕有一種偷窺的快感……
到了城牆的時候,只見風子衿躍起數十丈飄過城牆,值夜的守衛一點沒有發覺。
徐驕隨即跟上去,然而眼前忽然一片耀眼的光。等光消失的時候,人已經在大陣中了。囚龍古樹的花香陣陣波動,好像在平靜的湖面蕩漾……
“帝都之外,不在大陣之內,你以為自己是聖人麼?”明君顯然有些不滿,好像外面的世界還沒有看夠。她的身影變得有些透明,靠著囚龍古樹,瘋狂的吸附生機……
“那姑娘就是南都齊王吧?”
徐驕不否認︰“這個時候,她出城干什麼?”
明君說︰“年紀輕輕,大宗師修為。她能來帝都,可見也是有權勢野心的。唉,一切皆浮雲。心不靜,終究不能證得大道。”
徐驕說︰“若是能證大道,是否就成了師姑的不二人選。”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孝心,助我脫離大陣……”明君頓了一下︰“我來告訴你,她為什麼出城。武道院可有一個叫應天理的?”
徐驕點頭︰“鬼王大弟子,聖人之下無敵。”
“哦,以他的資質,能到這一步很是不易。”
徐驕問︰“與應天理有什麼關系?”
明君說︰“應天理是我外孫,改隨父姓去武道院學藝,沒想到竟拜了鬼王為師……”
徐驕頓時明白,好戲他媽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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