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騎士團的總部位于聖城艾拉瑞亞的東區,與光耀之庭所在的靜謐山腰不同,這里充滿了鋼鐵、汗水與昂揚斗志的氣息。高聳的堡壘,寬闊的演武場,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斗氣與金屬摩擦的味道,無不彰顯著這是一支強大武力的核心。
當洛迦在羅蘭將軍和獵魔人艾德溫的“陪同”下,走入騎士團總部那座足以容納上千人的巨型戰術講堂時,他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
講堂內座無虛席。前排是氣息沉凝、鎧甲鮮明的聖殿騎士各級軍官,其中不乏一些斗氣已然凝練如實質的高階騎士;中後排則是大量的見習騎士和隨軍神官,雷克斯就在其中,看到洛迦進來,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臉上滿是自豪;甚至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洛迦還敏銳地感知到了一些穿著便裝,但精神力波動不弱的身影——顯然是來自其他機構,如聖光研究院甚至審判所的觀察者。
這是一場備受矚目的講座。光耀之庭新晉的“天才”研究員,首次公開分享關于魂井的“獨特”見解,足以吸引所有關注東部戰局勢力的目光。
羅蘭將軍走上講台,簡單的開場白後,便將位置讓給了洛迦。剎那間,無數道目光,或好奇、或審視、或懷疑、或期待,齊刷刷地聚焦在洛迦身上。壓力如同實質。
洛迦深吸一口氣,體內暗金色的混沌星璇微微加速旋轉,帶來一絲清涼,撫平了他內心的波瀾。他走到講台中央,身上那件光耀之庭的白色研究員袍服,在這充滿剛硬氣息的環境里,顯得格外醒目,卻也帶著一種知識帶來的獨特權威。
他沒有使用任何復雜的魔法影像或儀器,只是平靜地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講堂︰
“諸位同袍,今日我所分享的,並非確鑿的結論,而是基于我個人感知,對魂井這一存在的一些……非傳統的理解與推測。”
他開門見山,將基調定為“個人感知”和“推測”,既降低了期望,也為自己的“獨特”說法留有余地。
“我們通常認為,魂井是一個巨大的、貪婪的死亡能量吞噬源。這沒錯。但根據我的感知,它的運作,更像一個……高度精密且古老的‘熔爐’或‘引擎’。”
他以此為切入點,開始描述魂井汲取、轉化靈魂能量的過程,將其與“靈魂熔爐”的原理類比,但著重強調了魂井核心那種更深層的、仿佛源自地脈的“古老律動”。他刻意模糊了“門”的存在,而是將其描述為一種維持魂井運轉的“核心韻律”。
“……這種韻律,並非恆定不變。它有其活躍期與沉寂期,就如同心跳。而在其活躍期,魂井的吸力和對周圍亡靈的強化效果會達到峰值,但其內部能量結構,也相對會呈現出更多的……‘節點’和可供干涉的薄弱環節。”
他引入了一個關鍵概念——“節點”。這是他結合古代能量理論和自身感知,提出的一個假設性觀點,意指魂井龐大能量網絡中,一些能量流轉的關鍵匯聚點。
“如果我們能精準定位這些‘節點’,尤其是在其活躍期進行針對性打擊,或許能像破壞精密機械的齒輪一樣,引發其局部的能量過載甚至連鎖崩潰,其效果,可能遠比單純用聖光沖擊其表面要有效得多。”
這個觀點,無疑為一直苦于無法有效破壞魂井的聖殿騎士團,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極具誘惑力的思路。台下立刻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議論聲,許多騎士的眼神亮了起來。
洛迦沒有停留在理論,他進一步闡述如何通過感知能量流動的細微變化、空間扭曲以及死亡氣息的濃度梯度,來間接推斷“節點”可能存在的位置和方法。他巧妙地將【暗影視覺】和【光暗同調】的部分感知技巧,偽裝成一種需要極高天賦和精神敏銳度的“特殊偵測技術”。
他的講述條理清晰,邏輯嚴密,雖然內容涉及黑暗能量,但其分析和提出的應對策略,卻完全站在了對抗亡靈的立場上,充滿了實用主義的色彩。他甚至現場用一縷高度控制的聖光,模擬了能量在簡單節點結構中過載崩潰的微觀過程,贏得了不少務實派軍官的頷首。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被說服。
在提問環節,一名來自聖光研究院的觀察者率先發難︰“洛迦研究員,你的理論很有趣。但你所依賴的‘個人感知’,如何量化和驗證?如果沒有可復制的觀測手段,你的這些‘節點’理論,是否只是無法應用于實戰的空中樓閣?”
問題尖銳,直指核心。
洛迦早已預料到此類質疑,從容應答︰“閣下所言極是。正因如此,我的研究仍處于初級階段。目前,這種感知更多依賴于天賦與經驗的結合,難以普及。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沒有價值。正如古代先賢最初發現元素規律時,也並非依靠精密的儀器。我的工作,是為我們理解魂井、尋找其弱點,開闢一條新的路徑。至于量化和驗證,這正是光耀之庭和我接下來需要努力的方向,或許需要與研究院的同仁們合作,開發出新型的探測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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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卑不亢,既承認了局限性,又強調了開創性,並將皮球踢回給了研究院。
接著,獵魔人艾德溫也站了起來,他的問題更加直接,帶著冰冷的意味︰“洛迦研究員,你多次提及對魂井能量,尤其是其核心‘韻律’的感知。我想請問,你是如何確保,在這種深入的感知過程中,你的靈魂沒有被那極致的黑暗所侵蝕或……留下某種我們無法察覺的‘印記’?”
這個問題充滿了陷阱,暗指洛迦可能已被污染。
講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
洛迦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坦蕩的神色,他甚至主動引動體內混沌星璇,模擬出一絲純粹而古老的“平衡”意境,混合著經過偽裝的聖力,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使得他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朦朧而神聖的光暈中。
“艾德溫閣下的擔憂不無道理。”洛迦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深入黑暗,確實風險巨大。但正因我深知其險,才更加謹守本心,以最堅定的信仰為盾,以對光明本質的追求為矛。我所感知的,並非沉溺于黑暗,而是為了更清晰地看清它,從而找到擊潰它的方法。至于靈魂是否潔淨……”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尤利西斯樞機不知何時也出現在講堂後排的身影上,微微躬身︰“我想,尤利西斯樞機大人,以及光耀之庭的審查,足以證明我的信仰與靈魂,依舊純粹地服務于聖光。”
他將問題巧妙地引向了尤利西斯的權威。尤利西斯適時地微微頷首,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無聲的支持,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
艾德溫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再言語,坐了回去。
講座在一種復雜而成功的氛圍中結束。洛迦的理論為許多人打開了新思路,他展現出的“天賦”和“自信”也折服了不少人。雖然質疑依舊存在,但他的名字和價值,已經通過這次講座,深深地印刻在了聖殿騎士團,乃至聖城更多勢力的心中。
雷克斯興奮地沖上來,用力抱住洛迦︰“太棒了!洛迦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洛迦看著好友真誠的笑容,心中卻並無多少喜悅。他知道,自己今天踏出的這一步,雖然提升了地位,但也將自己更徹底地暴露在了聚光燈下。未來的路,依舊遍布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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