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淨化之刃”行動雖未達成主要目標，但其後續掀起的波瀾卻遠超預期。東南行省乃至周邊區域，都陷入了教廷密探與聖殿騎士聯合進行的大規模搜捕與盤查之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何與“永夜”二字沾邊，或是存在能量異常、行蹤可疑的個人與組織，都遭到了嚴厲的審查。這幅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架勢，確實極大地壓縮了永夜勢力的活動空間。
灰岩城，這座本就混亂的邊境雄城，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壓力。城門盤查變得異常嚴格，城內不時有穿著聖殿騎士輕甲或審判所黑袍的人員巡邏，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過往行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緊張感。
然而，正如永夜所料，越是混亂之地，規則的縫隙越大。教廷的力量在灰岩城並非無所不能，這里盤根錯節的本地勢力、唯利是圖的佣兵團、背景復雜的商會，乃至與教廷本身存在齟齬的某些帝國軍方人員，都構成了天然的屏障。
銹水街據點內，永夜如同蟄伏的毒蛇，收斂了所有氣息，甚至連日常修煉都轉入更深層的地下，由艾倫和老吉姆聯手布置的多重隔絕法陣確保萬無一失。但他並非無所作為，所有的明面活動，都交給了經過精心偽裝的暗夜商會以及它的負責人，霍恩。
在永夜的授意和充足的資金支持下，霍恩展現出了驚人的商業手腕與社交能力。他徹底摒棄了之前在林緣鎮那種依托陰影資源的暴利模式，轉而以一種完全合法、甚至略顯保守的商人形象，活躍在灰岩城的商業舞台上。
他首先盤下了一家位于商業區邊緣、原本經營不善的雜貨鋪，更名為“北風與星”，主營來自北方凍原的優質毛皮、特色草藥、以及一些從矮人那里流出的、不涉及敏感技術的精良鐵器。貨物來源通過暗夜商會早已建立的多層渠道進行洗白，賬目清晰，依法納稅，完全符合一個正常商會的運作模式。
霍恩本人，則化身為人脈廣闊、慷慨健談的商會會長“霍恩先生”。他深諳灰岩城的生存法則——在這里，金幣和利益是最好用的通行證。
他頻繁出入于灰岩城各大商人俱樂部、行業酒會。出手闊綽，樂于為一些“有潛力”的小商人提供短期無息借款，也願意在一些利潤豐厚的項目上進行“戰略性”投資，哪怕初期虧損。他從不主動打探敏感信息，只是傾听，偶爾發表一些關于行市、貨物流通的“專業見解”，很快就以“眼光獨到”、“為人仗義”而在灰岩城的中下層商人圈子里積累了一定的聲望。
但這還不夠。永夜需要的，是能夠接觸到更高層次信息和資源的渠道。
機會很快到來。灰岩城最大的本地勢力之一，掌控著城內近三成礦石交易和一支不小佣兵力量的“黑石家族”，其族長最寵愛的小兒子，一位名叫“芬恩”的紈褲子弟，正為籌措一筆巨款以購買一匹傳說中的“夢魘獸”幼崽而發愁。
霍恩通過商會渠道“偶然”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沒有直接送上金錢，那樣太過露骨且廉價。他通過中間人，向芬恩透露，“北風與星”商會最近恰好承接了一筆來自北方的大單，利潤豐厚，但需要打通城防軍的一條特殊物資通道，而芬恩的父親，與城防軍的一位實權統領交情莫逆。
在一次精心安排的“偶遇”中，霍恩“苦惱”地向芬恩提及了商會遇到的“小麻煩”，並“無意中”感嘆，若是能結識黑石族長那樣的人物，這點麻煩想必迎刃雲雲。同時，他又“恰好”听說芬恩少爺正在為夢魘獸的事情煩心，便“熱心”地表示，商會最近資金周轉尚可，若芬恩少爺不介意，可以先“借”給他應急，至于利息嘛……好說，只希望以後在黑石族長面前，能為他美言幾句即可。
這種既解決了芬恩的燃眉之急，又給足了對方面子和台階的方式，讓芬恩對霍恩好感大增。他拍著胸脯保證，父親那邊包在他身上。很快，在黑石族長的“關照”下，“北風與星”商會的物資通道順利打通，而那筆“借款”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對芬恩的“投資”，連借條都沒打。
通過芬恩這條線，霍恩成功搭上了黑石家族。他適時地奉上厚禮，言語間極盡恭敬，卻又不卑不亢，只談商業合作，絕不涉及任何敏感話題。他幫助黑石家族處理了幾批積壓的、品質稍次的礦石，通過商會的渠道銷往內地，解決了黑石家族的一個小麻煩。幾次下來，連黑石族長也對這位“懂事”、“能干”的霍恩會長另眼相看，在一些非核心的商業活動上，開始給予一定的支持和便利。
與此同時，霍恩也沒有忘記其他勢力。他向掌控城內糧食交易的“谷倉”家族定期采購大量谷物，價格公道；他向與矮人關系密切的“鐵砧”工會訂購了一批民用工具，質量要求苛刻但付款爽快；他甚至向城內最大的佣兵團“血與鋼”支付了高昂的費用，長期雇佣一支小隊負責商會倉庫的“安全”實則也是借此與佣兵團建立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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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幣如同流水般花出去，但效果顯著。“北風與星”商會以其“守規矩”、“重信譽”、“資金雄厚”的形象，迅速在灰岩城站穩了腳跟，並且編織起一張以商業利益為紐帶、覆蓋了本地豪強、大型商會、佣兵團甚至部分軍方人員的關系網。
這張網看似松散，只為求財，但在永夜手中，卻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和信息過濾器。通過霍恩的日常交際和商業往來，大量關于灰岩城權力更迭、勢力動向、物資流動、乃至教廷人員在城內活動情況的零散信息，被源源不斷地匯集到銹水街據點，由瑪莎進行整理分析。
永夜坐鎮幕後，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他清楚地知道，這些用金幣堆砌起來的關系脆弱而功利，一旦利益消失或面臨真正的風險，會瞬間崩塌。但這正是他想要的——他不需要忠誠，只需要一個能夠讓他們安全潛伏、並能及時獲取外界信息的平台。
“教廷在明處大肆搜捕，我們在暗處悄然織網。”永夜站在據點狹窄的窗前，望著外面灰岩城永遠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深邃，“以商養戰，以利結網。待到這網足夠堅韌，籠罩的範圍足夠廣闊……便是我們重見天日，向教廷討還血債之時。”
灰岩城的陰影之下，一股新的力量，正以一種截然不同的、更加隱蔽而危險的方式，悄然滋長。他們不再依賴于固定的巢穴和強大的陣法，而是融入了這座城市的血脈，利用其混亂與貪婪，為自己打造了一副全新的、更加難以被摧毀的鎧甲。生存的方式有很多種，而永夜，顯然選擇了最需要耐心，卻也可能是最致命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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