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斯圖亞特老宅的書房里一片昏暗,只有壁爐里幾點快要滅掉的火星,還在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光。
伊恩•斯圖亞特一個人坐在書桌前。
桌上攤著幾份剛從收容所傳來的加密報告,旁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空氣里飄著羊皮紙的舊味和冷咖啡的苦味。
窗外,蘭利卡羅已經安靜下來,但月亮日那晚的瘋狂,還在伊恩的腦子里揮之不去。
他知道那不是夢。
他面前的報告,正用冷靜的文字,記錄著當晚留下的事實。
第一份報告,是關于鐘樓學院事件的分析。
報告的用詞很客觀,甚至有點枯燥,但伊恩能從那些術語背後,看出來一個天才藝術家是怎麼一步步毀掉自己的。
塞拉菲娜•晨星,那個在水晶宮劇院舞台上完美無瑕的歌女。
她厭倦了每天都精準無誤,想在藝術里找到一種極致的美,哪怕這種美帶著瑕疵。
于是,她選了個瘋狂的辦法——在月亮日當晚,去扮演月亮,扮演『知識本源』。
報告里說,在扮演這方面,她做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她把自己對藝術的偏執和對錯誤的渴望,全都用在了模仿神明上。
然後,她成功了,也失敗了。
她的意識連上了神,但立刻就被海量的信息沖垮,瘋了。
她的身體在信息污染下,變成了一個能扭曲現實的怪物。
伊恩的指尖劃過報告上附帶的素描,那畫著一個由拉長的肢體和流動的符號組成的怪物,讓他看著就覺得反胃。
他想起了一個理論。
晉升就像往木桶里裝水。
把每一種特征看成一塊木板,木桶能裝多少水,不看最長的那塊板,而是看最短的那塊。
這就是神只特征最具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多樣化的扮演,能有效壓低失控的風險。
伊恩放下第一份報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拿起了第二份。
這份報告讓他心頭發緊。
卡洛斯。
那個總是很有活力,對所有技術和未知都充滿好奇心的天才技師。
報告里用很短的文字,記錄了他最後干了什麼。
目睹塞拉菲娜的失敗後,卡洛斯不但沒覺得害怕,反而看到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他覺得塞拉菲娜失敗,只是因為她的處理器不夠強,處理不了那麼多信息。
而他卡洛斯,一個天天跟數據打交道的瘋子,自信自己能行。
于是,他用自己發明的儀器,在伊沃爾的幫助下,把自己的意識強行接進了那片剛平息的知識洪流里。
他想跳過所有步驟,直接去認知和獲取知識本身。
報告的最終結論,只有冰冷的三個字。
——
“迷路了。”
他的自我認知,在那片知識的海洋里完全崩潰,變成一個只會茫然的問“我是誰”的空殼。
失控的歌女,迷路的技師。
兩個在各自領域都是天才的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序列晉升的路上走向了毀滅。
伊恩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他想起了米迦爾。
那個白發的龍族少年,他好像從沒刻意去扮演什麼。
他的晉升,都伴隨著亂七八糟的意外。
他只是順著自己的本能,去制造錯誤,去擁抱悖論。
米迦爾的存在本身,就是『逆諦之謬像』。
他的成長,更像是一棵胡亂生長的樹,所有枝丫都在用一種混亂又自然的方式亂長。
這個木桶雖然看起來很結實,但只要受到劇烈的認知沖擊,照樣會瞬間崩塌。
伊恩意識到,自己和米迦爾這一路晉升過來,全是靠運氣。
他們就像走在鋼絲上,隨時可能掉下去失控。
伊恩的思緒,最終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伊恩•斯圖亞特,『混沌的信使』序列者。
他的權柄,是傳遞、交換、變化與價值。
他的外觀這塊木板,正在被加長。
但是,他的行為呢?
伊恩的本質,依舊是個貴族魔法師。
他渴望秩序,習慣用理性和邏輯去分析和掌控一切。
他的心理,依舊是個背著家族責任,想在規則里找出路的年輕人。
他的人格,和他持有的混沌權柄,本身就存在巨大的矛盾。
他一直在用一個代表秩序的方盒子,去裝那些代表混沌的、不規則的液體。
這是序列晉升道路上,那個隱蔽又致命的陷阱。
快速晉升,就像是給一個漏洞百出的木桶,瘋狂的加上一塊超長的木板,然後往里面灌滿水。
失控,是唯一的結局。
伊恩猛的睜開眼,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昏暗的書房里來回踱步。
他看著羊皮紙上潦草的字跡,後背第一次竄上來一股涼氣。
對力量的渴望還在,但那份單純,已經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取代。
除了渴望,還需要敬畏和審慎。
他明白了,晉升是一場漫長的自我修正,需要極大的耐心,不能光顧著沖刺。
他不能再只盯著前面的目標,他必須回頭,看看自己這個叫伊恩的、漏洞百出的容器。
然後,小心翼翼的,去補上那些最短的裂痕。
這條路,比他想的更長,也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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