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
京都。
龍組的總部，深藏在一棟大廈之下上百米。
這棟不起眼的建築，上邊是開著各種公司的寫字樓，地下一百多米暗藏乾坤，被龍組調為總部。
此地，據說連核彈都奈何不了。
此時龍組的總部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正在高速運轉。
加密通訊器的紅光在昏暗的隔音簡報室里無聲地旋轉，將主位上那位面容如同岩石般冷硬的男人映得如同魔神。
他代號“龍王”。
是龍組的掌控人。
他是龍國的元老，在龍國軍部地位奇高。
就連張衛國、林鎮海等將星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
“確認了？”
龍王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機器低微的嗡鳴，每一個字都像淬過火，帶著千鈞之重。
對面屏幕上的畫面劇烈晃動。
充滿了原始叢林的蠻荒氣息。
一個穿著破爛迷彩的身影在濃密的枝葉間一閃而過，動作矯健得近乎非人。
緊接著，畫面切換，是一段被特殊軟件增強過的衛星圖片︰
一個簡陋卻壁壘森嚴的營地，隱約可見土著戰士手持武器守衛。
而營地中心，那個被眾人簇擁的身影輪廓，竟與李小川高度重合。
“目標代號‘燧人氏’……”負責分析的年輕情報員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亢奮，“確認存活……”
經過龍王的確認之後，信息瞬間傳達龍國國防部大樓。
“ 當！”
一聲脆響在作戰指揮中心旁邊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
國防部長周正國手中那只跟隨了他近二十年的搪瓷缸子失手掉落在地，滾燙的茶水潑濺在光潔的地板上，氤氳起一片白汽。
“李小川……”
“還活著！”
“給海陸空傳達下去。”
“哦，還有307廠。”
消息經過周正國的確認，並斟酌之後，再次往下一層傳達……
“真的？”
空軍上將張衛國猛地抬起頭。
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好小子！命比金剛鑽還硬！掉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不但沒被吃掉，而且居然……居然還當上了那些原始人的‘神’？”
“哈哈哈！”
“好！好！好！”
他洪亮的笑聲在休息室里炸開，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
門口肅立的年輕參謀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笑驚得身體一僵，隨即看到老將軍臉上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振奮和驕傲，才悄然松了口氣。
緊繃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
張衛國猛地抓起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
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連續撥錯了兩遍才終于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但那澎湃的激動依舊如同洪流般涌出听筒︰
“姐？”
“啊，這回我不是找你。”
“我找薇薇。”
……
“薇薇？”
“是我！”
“舅舅！”
“听著，那小子！李小川！他沒死！”
“沒哄你，是真的！他活著！活得比誰都好！”
“他不但沒死，而且還在那連特種兵都怕鑽進去的鬼地方當上土著的‘神’了！叢林之神！听見沒？”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寂。
只有極其細微的、壓抑的抽氣聲傳來，仿佛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
“沒死……還活著……”
林薇的身體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視線瞬間被洶涌而出的淚水徹底模糊。
窗外，那些堅硬的塔架輪廓、奔跑的孩子身影，全都化作一片朦朧晃動的光影。
積蓄了太久太久的悲傷和期待，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的閘口。
化作滾燙的淚水，決堤般洶涌而下。
無聲地滑過她蒼白的面頰。
滴落在窗台上。
洇開成深色的印記。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被巨大的哽咽死死堵住，只能發出破碎不成調的嗚咽。
此刻她才明白，原來人真正到了極度喜悅的頂點，反而會失語。
“薇薇？”
“薇薇？”
“你听見舅舅說話了嗎？”
張衛國焦急的聲音從听筒里傳來，帶著濃濃的關切︰
“別哭！丫頭，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小子……那小子……”
老將軍的聲音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感慨︰
“他啊，就是一塊扔進熔爐里都燒不化的頑鐵！”
“在龍國，躺病床上打著繃帶，腦子轉得比計算機還快，畫出來的飛機坦克，讓那些老專家都拍案叫絕！”
“這到了天涯海角，掉進那吃人的原始叢林里……”
“嘿！他倒好，直接給人家當上‘神’了！”
“這本事，這命格，你說說……”
“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嗎？這混小子……”
……
林薇用力吸了吸鼻子。
抬起手背，近乎粗魯地抹去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
指尖觸踫到皮膚，是一片濕冷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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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了幾次，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透著一股穿透絕望陰霾後異常清晰的溫柔和篤定︰
“舅……舅舅……”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不平凡。”
“他……他在醫院里，疼得額頭上都是冷汗，臉色白得像紙，可那雙眼楮……那雙眼楮盯著圖紙的時候，亮得嚇人。”
“我看到他構思出來的那些線條，設計那些復雜的結構……好像身體上的傷根本不存在，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和那些未完成的夢想……”
她的聲音輕柔下去。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追憶。
目光穿過模糊的淚眼，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在病床上倔強地支撐著身體的身影。
林薇覺得，那一刻……
他身上仿佛有光。
“那時候我就覺得……”
“無論他在哪里，無論他遇到什麼，他都會活成……活成他自己世界里那個頂天立地的鐵漢。”
“沒想到現在……他也做到了，在叢林里也一樣做到了。”
最後一句，輕得像嘆息。
卻重逾千山。
電話那頭的張衛國沉默了。
幾秒鐘後，笑聲再次響起︰“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張衛國的外甥女！看人夠準！”
“李小川這小子啊，我看是條真龍！”
“你等著，舅舅這就去開會討論怎麼把他弄回來！這消息，夠咱們好好喝一壺的了！”
“你也好好的，別光顧著高興！掛了！”
電話里傳來忙音。
林薇緩緩放下手機。
掌心緊緊貼著機身，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通話時那灼人的溫度。
她慢慢轉過身，背靠著冰涼的牆壁。
身體一點點滑落，最終蜷坐在鋪著格子地磚的地面上。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在地磚上投下長長的、溫暖的光斑，剛好落在她的腳邊。
她將臉深深埋進並攏的膝蓋里。
肩膀無聲地聳動著。
這一次，不再是悲傷的哭泣。
而是長久壓抑後的釋放。
是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在身體里奔流沖撞。
最終這些情緒化作滾燙的淚，浸濕了膝蓋上的布料。
窗外，孩子們的嬉鬧聲和蟲鳴聲，譜成了一曲平凡卻充滿生命力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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