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衛指揮使司衙門後院,已被東廠番子嚴密控制。
葉展顏卸去甲冑,換上了一身更為莊重的暗紫色蟒袍,腰束玉帶,雖無胡須,面容白皙。
但那雙眼楮里的威勢,卻讓人不敢因其內侍身份而有絲毫輕視。
“督主,晉王府那邊已再次派人來催請了。”來福低聲稟報。
葉展顏對鏡整理了一下衣冠,鏡中之人眉目清俊,卻透著一股陰柔的冷冽。
他輕輕“嗯”了一聲,腦海中盤算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身懷一項絕密異能——只要肌膚接觸到女子,便能短暫地听到對方當下最真實的心聲。
只是這異能時好時壞,對付董太妃時從來沒有過作用。
倒是對其他女子還從未失過手……
今夜晉王府這場宴席,龍潭虎穴未必,但定然暗藏機鋒。
晉王老謀深算,那個樂平郡主也非易與之輩,正好借此異能,探听些虛實。
“備轎,去晉王府。”
他淡淡吩咐,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晉王府坐落于忻州城西,雖非太原晉陽那座真正的王城宏偉。
但也是高牆深院,戒備森嚴。
此刻府門前燈火通明,侍衛林立,管事早已躬身等候。
葉展顏的轎輿直入中門,在二門前落下。
晉王李泓基並未親自出迎,這在禮制上倒也說得過去。
畢竟他是親王之尊,葉展顏雖是欽差監軍,終究是內臣。
出面迎接的是王府長史和幾位屬官,態度恭敬卻透著疏離。
宴會設在王府的暖香閣內,絲竹管弦之聲悠揚,與城外肅殺的氛圍格格不入。
葉展顏步入閣中,只見晉王李泓基端坐主位,年約五旬,面容儒雅,眼神溫潤,但久居上位的氣度自生。
他見到葉展顏,含笑起身,略一拱手道。
“葉提督大駕光臨,小王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王爺言重了,是咱家叨擾了。”
葉展顏面上堆起恰到好處的笑容,上前見禮,目光卻飛快地掃過在場眾人。
除了王府屬官、本地的幾位文武官員作陪外,席間還有數位女眷。
想必應是晉王的側妃、侍妾之流,個個珠環翠繞,笑語盈盈。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晉王下首的那個身影上——李雲韶。
她已換下戎裝,穿著一身湖藍色的流雲紋錦袍,男裝打扮未改。
但卸去了甲冑,更顯得身姿縴秀,面容如玉。
她安靜地坐在那里,與周遭的軟語溫香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見葉展顏目光掃來,她也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賓主落座,寒暄幾句,酒宴便正式開始。
歌舞上場,觥籌交錯,表面上一派和諧。
葉展顏心中冷笑,知道戲肉該上場了。
他端著酒杯,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起身向晉王敬酒,腳步“踉蹌”,仿佛不勝酒力。
其手臂“無意間”拂過旁邊斟酒的一名美貌侍妾的手背。
指尖接觸的瞬間,一個嬌嗔帶著得意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這太監的手倒是滑嫩,比王爺的還細軟些,可惜是個沒根的東西,不然今晚……哎】
葉展顏面色不變,心中毫無波瀾。
哼,還是個小賤蹄子!
他笑著告罪,轉身又“步履不穩”地走向另一位側妃模樣的女子。
而後,借口贊賞其釵環,手指“輕輕”踫了踫她的臉頰。
【哼,死太監,手腳倒是不干淨。不過……倒是生的俊俏,比我家那糙漢子順眼多了。可惜是個沒根的,不然……】
帶著一絲鄙夷和放任的心聲傳來。
我了個靠,又一個賤蹄子?
晉王眼神不咋地啊!
這瞧上的女人竟沒一個好貨色!
真不知道,他腦袋上的草原有多廣袤了。
想到這里,葉展顏不禁嘖嘖了一聲。
隨後,那臉上的笑容更盛,借著酒意,幾乎是在女眷席中穿梭起來。
他或是“不小心”踫到某位夫人的手背,或是“熱情”地想要扶一下看似柔弱的姬妾手臂。
每一次短暫的接觸,都伴隨著各種或嗔怪、或嬉笑、或鄙夷的心聲涌入他的腦海。
【這葉提督真是喝多了……樣子可真俊啊,可惜……】
【太監也這般不老實,真是稀奇!不過這手感不錯,挺滑嫩的……】
【听說東廠的人都是心理扭曲,果然不假。但人是真好看,真想稀罕稀罕……】
【嘻嘻,他身上的燻香還挺好聞,是太後賞的皇室秘香嗎?】
女眷們顯然並未將他的“動手動腳”當真。
在她們乃至這個時代的普遍認知里,太監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所以這種程度的接觸,甚至成了她們宴後調笑的談資,只覺得這葉提督酒後失態,頗為有趣。
晉王也只是撫須微笑,並未出言制止,或許在他眼中。
這亦是葉展顏故意示弱、自污以放松他們警惕的一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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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暖香閣內,因為葉展顏這番作態,氣氛反而顯得更加“融洽”和“輕松”了幾分。
然而,葉展顏的目標,始終是那個安靜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李雲韶。
他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李雲韶席前,臉上堆滿“醉意”。
“樂……樂平郡主……今日多謝……多謝郡主援手之恩!”
“咱家……咱家敬你一杯!”
說著,他便伸出手,作勢要去拍李雲韶的肩膀。
他的動作自然,如同之前對待其他女眷一樣。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踫到那湖藍色錦袍的瞬間。
李雲韶身形極其細微地向後一撤,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恰到好處地隔在了葉展顏的手前。
“葉提督客氣了,分內之事。”
她的聲音清冷平穩,臉上帶著疏離而禮貌的微笑。
“提督海量,雲韶不勝酒力,以此杯略表心意,還請提督勿怪。”
葉展顏的手拍了個空,只接觸到微涼的空氣。
他臉上的“醉意”僵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悅和挫敗感。
又沒摸著!
過分了哈,這都已經是第三次了!
之前兩次他想借故靠近,都被她以各種不經意的方式避開。
【這太監想做什麼?】
這一次,他甚至沒能接觸到她,自然也听不到任何心聲。
葉展顏眯了眯眼,看著李雲韶那雙清澈卻帶著戒備的眼眸,心中疑竇更深。
她為何如此抗拒?
是天生不喜與人接觸?
還是……她察覺到了什麼?
或者,她心中藏著絕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所以格外警惕?
他哈哈一笑,掩飾住瞬間的冷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郡主巾幗英雄,怎會不勝酒力?”
“莫不是瞧不起咱家這個閹人?”
這話半真半假,帶著一絲試探的尖銳。
李雲韶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展開淡淡道。
“提督言重了!”
“雲韶自幼習武,父王教導,需時刻保持清醒,尤其在軍中,不敢或忘。”
“並非針對提督,還望見諒。”
她理由充分,不卑不亢,讓人挑不出錯處。
晉王此時也笑著打圓。
“葉提督,小女性子倔強,不懂變通,你看在小王面上,莫要與她計較。”
“來,本王再敬你一杯,感謝提督不辭辛勞,北上監軍!”
葉展顏順勢下台,與晉王對飲。
但眼角的余光始終鎖定在李雲韶身上。
這個樂平郡主,就像一枚光滑不沾手的明珠。
讓他那無往不利的異能首次吃了癟,也讓他對她的好奇與戒備,同時達到了頂點。
宴席在一種看似熱鬧,實則各懷心思的氛圍中繼續。
葉展顏雖然從其他女眷那里听到了一些無關痛癢的王府瑣碎。
但最關鍵的人物……李雲韶的心聲,他卻一無所獲。
尤其是李雲韶,她的回避,本身就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至于那個晉王……他摸了也沒用,這招只對女人好使。
所以,今夜如果摸不到那個女人,葉展顏注定是睡不著覺的。
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藩王和郡主。
而是兩只極其謹慎、並且可能藏著獠牙的狐狸。
而他的異能,似乎第一次遇到了克星。
“不行,散了宴席還得找機會……不信今晚摸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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