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壽陰鷙的目光,猛地掃向院子里那幾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老僕役。
一個機靈點的番子立刻沖過去,揪住一個老僕的衣領,將他拖到曹長壽面前。
“督主問話!”
“東廠的人呢?!”
那老僕嚇得魂不附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大大大……大人饒命!”
“奴才……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啊……”
“他們……昨晚……昨晚就都走了……”
“走了?去哪了?!”
曹長壽逼近一步,陰影籠罩著老僕。
“好、好像是……搬、搬去九門提督衙門了……”
老僕戰戰兢兢地回答,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慌張。
“說……說是近來京城防務吃緊,要、要去那邊聯合……聯合辦公……”
“所有的大人都去了,那些帶字的紙……還、還有後面關著的人……”
“都、都帶走了……就留下我們幾個老廢物看、看著院子……”
九門提督衙門?!
曹長壽如遭雷擊,猛地後退半步。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淨淨。
千算萬算,他算準了太後的心思,算準了葉展顏回不來,算準了東廠內部慌亂!
但卻唯獨沒算到,東廠這群殘黨,竟如此果決狠辣,直接給他來了個金蟬脫殼!
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全員躲進了九門提督衙門!
那是九門提督衙門!
不是他西廠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
那是正經八百的朝廷軍事重地,駐扎著精銳的步兵營!
他曹長壽權勢再燻天,太後的口諭再硬,也絕不敢、絕不能帶著番子去沖擊軍隊衙門!
那等同于謀反!
他此刻才恍然明白,為何東廠大門緊閉,無人應答。
那不是畏懼,不是對抗,而是徹頭徹尾的蔑視和嘲諷!
人家早就放棄了這里,留下一個空殼子,就等著他來“接管”呢!
“華雨田……劉福海……”
“好……好得很!”
曹長壽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他胸口劇烈起伏,一股腥甜之氣涌上喉頭,差點當場吐血。
他仿佛能看到,此刻九門提督衙門里。
華雨田等人正如何嗤笑著,他這番興師動眾卻撲了個空的愚蠢行為。
他手持太後口諭,氣勢洶洶而來,結果呢?
接掌了一個空空如也的院子,幾個掃地的老僕!
這消息傳出去,他曹長壽、他西廠,必將成為整個京城笑柄!
“督主……”
身旁的親隨太監見他臉色鐵青,氣息不穩,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
曹長壽猛地一揮手,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
他目光陰冷地掃視著這空曠的大堂,每一個角落都像在無聲地嘲笑他。
他得了太後的名分,卻失去了實際的目標。
東廠的筋骨、血肉、靈魂……
那些核心人員、積累多年的機密卷宗、用來拿捏百官的把柄、重要的囚犯!
早已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躲進了一個他暫時無法觸及的堡壘之中。
這第一步,他看似贏了,實則一敗涂地。
“留一隊人,給咱家‘看好’這里!”
曹長壽的聲音冰冷得能凍裂金石。
“其余人,撤!”
他轉身,大步向外走去,腳步比來時沉重了百倍。
夕陽將他身影拉得很長,投在這空蕩的院落里,竟顯出幾分狼狽和孤寂。
身後,是西廠番子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茫然,以及那幾個老僕依舊未能平息的、卑微的顫抖。
這第一回合,曹長壽便吃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悶虧,吞下了一枚難以言說的苦果。
同一時間,潼關外的北疆大營。
此處旌旗獵獵,寒風卷起沙塵,拍打在營帳上發出沙沙聲響。
幽州營主將韓信澤獨坐在營帳中,手中捏著一封密信,眉頭緊鎖。
“……葉展顏……鎮北將軍之位……”
韓信澤喃喃自語,臉上表情非常精彩。
“他這畫的餅還挺大……確實有點誘人!”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但听說他現在就是個將死之人,連馮遠征都準備反水了……我該何去何從?”
帳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韓信澤迅速將密信塞入懷中,臉上堆起笑容。
帳簾被掀開,一個身著銀甲的身影大步走進。
頭盔下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幾縷黑發被汗水黏在額前。
“寒依,你押運糧草回來了?一路還順利嗎?”
韓信澤起身相迎,自然而然地伸手想幫她卸甲。
瀟寒依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手。
她自己解開頭盔,露出一張清麗卻帶著疲憊的臉。
“還好,路上多有東廠的人幫忙,所以非常順利。”
韓信澤的面色幾不可察地一變。
隨即恢復正常,但瀟寒依已然察覺。
“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解下佩劍,放在案上,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韓信澤猶豫片刻,終于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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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展顏被人暗算,听說是中了劇毒,恐怕……時日無多。”
“馮遠征正在暗中聯絡西廠曹長壽,準備反水……”
帳內一時寂靜,只听得帳外呼嘯的風聲和遠處士兵操練的吶喊。
瀟寒心中先是一陣慌亂。
她非常擔心葉展顏的安危。
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了。
因為這個時候她不能亂,她需要為葉展顏爭取機會。
于是,她沉默良久後,強裝鎮定忽然開口,語氣異常堅定。
“不行,我們絕對不能隨姓馮的自掘墳墓!”
“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心向朝廷、心合東廠!”
韓信澤驚訝地看向未婚妻。
“寒依,你……”
韓信澤欲言又止。
瀟寒依走近幾步,壓低聲音解釋道。
“信澤,這個時候正是考驗我們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
“太後、朝廷、諸多大人都盯著咱們呢!”
“而且,東廠很有可能已知曉馮遠征的計劃,甚至可能……”
瀟寒依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感覺,這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你想一下,葉展顏中毒,馮遠征反水,太過巧合了。”
“西廠的人……真的能信得過嗎?”
韓信澤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密信攤在案上。
“葉展顏許諾,若我支持他,事成後讓我接任鎮北將軍。”
瀟寒依快速瀏覽信件,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呵,若是如此……”
“那事情便再明白不過了!”
“他是在許諾,但同時也是在提醒……”
她話還沒說完,帳外忽然傳來喧嘩聲。
一個親兵在帳外高聲報告。
“將軍,馮遠征將軍派人送來請柬,邀您明日赴宴!”
韓信澤與瀟寒依對視一眼,神色凝重。
“回復來使,韓某必定準時赴約。”
韓信澤朗聲回應,隨即壓低聲音對瀟寒依說。
“看來,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瀟寒依握住他的手,目光堅定說道。
“信澤,記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局勢,一步走錯,萬劫不復。”
韓信澤反握住她的手,忽然問道。
“寒依,你真覺得東廠……或者葉展顏靠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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