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蒙的介入下,這場鬧劇終于收場。
夏恩將休打發給伍利,獨自坐到牆角。草履蟲般的體質讓他現在只想休息。
杰拉爾拖著腳步跟過來,挨著他坐下,臉上帶著欣慰︰“真有你的。”
“剛才……你是故意用那種方式,幫他們放松下來,融入大家的吧?”他微微傾身,眼里帶著一種“我懂你”的了然。
“是嗎?我是這麼想的嗎?”
夏恩眨了眨眼,說實話,他不過是憑經驗判斷給對方食物,就能提高好感度罷了。
就比如說現在,他對羅布老爺子的好感度就挺高,要是真有個進度條,估計已經超過八十了。
“還裝。”杰拉爾輕笑一聲,輕輕捶了下夏恩胸口,隨即起身去另一邊讓夏恩獨自休息,給西蒙和艾露莎介紹這里的情況。
這家伙絕對是誤會了什麼。
夏恩忍不住搖搖頭,杰拉爾雖然心思細膩,觀察力敏銳,但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到底還是欠缺些經驗。
他合上眼想小憩片刻,然而身體雖然累得不想動彈,精神卻異常清醒。耳邊還傳來其他人興奮的交談聲。
畢竟是難得的假期,夏恩可不想掃大家的興,干脆就這麼閉目養神起來。
因為背上有傷,不能靠牆,只能直挺挺地懸坐著,乍一看倒有幾分打坐參禪的意味。
這時,身旁傳來 聲響。夏恩嘴角一抽︰“休,讓我歇會兒行不行?”
可一睜眼,卻對上了艾露莎好奇打量的目光。
這姑娘武力值高得嚇人,據夏恩觀察,整個囚牢里恐怕只有西蒙的力氣能壓過她。
“有什麼事嗎?”夏恩稍稍坐直了些。
“我听他們說,你也沒有姓氏?”艾露莎在他身旁端正坐好,語氣充滿好奇。
“這又是哪門子誤會……”夏恩心里嘆氣,只好解釋道︰“我叫夏恩,姓氏是夏。”
“哦……”艾露莎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連肩膀都微微塌了下來。
看著她這副模樣,夏恩忍不住問道︰“所以你沒有自己的姓嗎?”
“我?我生下來就只有一個名字。我叫艾露莎,就只是艾露莎。”少女低下頭,聲音越來越輕。
“既然這麼在意,為什麼不自己取一個?”
“誒?!這是可以自己取的嗎?”艾露莎猛地抬起頭,眼楮微微睜大。
“笨蛋,當然不能。”夏恩語氣平淡,“姓氏是血緣和家族的印記,它把人拴在一條看不見卻綿長的線上。
從人類學會寫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天起,姓氏就成了‘你是誰’的一部分,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自己隨便取?”
“可……這不是你提起的嗎?”艾露莎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
“我只是在考驗你。”夏恩瞥了她一眼,忽然轉了個話題,“如果能從這里出去,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艾露莎搖了搖,臉上掠過一絲迷茫。
“那就把目標定為‘找到自己的姓氏’吧。”夏恩望向鐵柵之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艾露莎耳中。
“找到自己的姓氏……”艾露莎喃喃的重復這句話,以前從來沒有人和她這麼說過。
過去別人知道她沒有姓氏,要麼直接嘲笑,要麼就只是同情地看著她,給予一些空洞的安慰。
夏恩是第一個,給了她一個具體方向的人。
“在聊什麼呢!”休是最喜歡湊熱鬧的,夏恩沒醒還好,一見他睜眼,立馬便湊了過來。
“我們在聊,如果能離開這兒,打算做什麼。”夏恩回答。
“我伍利大爺的話,出去後肯定要當老大!”這麼有趣的話題立刻吸引了不遠處的伍利。
有人當場笑出聲︰“哈哈,像你這樣的幼犬,只能當別人的小弟。”
夏恩沒理會那邊的斗嘴,轉頭望向休,帶著些許好奇︰“你呢,休?”
“我?那還用說,肯定是跟著杰拉爾干啊!”休想也不想就答道。
夏恩想起剛才被他捉弄的事,故作傷心道︰“我還以為我們的關系很不錯……”
“啊?不是……這完全是兩碼事……”休沒想到這一出,頓時慌了,“杰拉爾大哥他一直很照顧我,所,所以……”
“別逗他了。”杰拉爾看不下去,輕聲打斷。
經過提醒,休這才反應過來,一眼便瞥見正在偷笑的夏恩,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連頂上的栗子頭都仿佛要炸起來︰“你故意耍我!”
夏恩見好就收,連忙擺手討饒,順勢轉移了話題︰“西蒙和米莉安娜呢?”
“米莉安娜要養一屋子喵喵!”女孩清脆的嗓音從角落傳來。
“……我只想找到我妹妹。”西蒙的聲音低沉。
還真是截然不同的願望啊,夏恩輕輕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另外兩人︰“羅布老爺子?杰拉爾?”
“老頭子只想找個地方曬太陽養老。”
“不回妖精的尾巴嗎?”夏恩記得羅布爺爺提起這個公會,滿臉回憶,眼里有光。
“就是從那兒退休的呀,”羅布呵呵一笑,“同樣的風景看膩啦。要是能出去,什麼時候想回去看看都成。
“杰拉爾?”
少年沉默片刻,搖搖頭︰“不知道。沒什麼特別想做的……如果非要說,大概還是想學魔法吧。”
黑魔法教團給他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他不想以後也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接著,他抬眼看向身邊的少年︰“你呢?問了這麼一圈,你自己怎麼想?”
夏恩一听,眼楮倏地亮了起來︰“我?我可是個很貪心的人,想做的事多得數不過來。”
他掰著手指數︰“學習魔法,挖掘那個黑魔導士的傳說,泡在圖書館里看一整年的書……”
他話語里蓬勃的熱意仿佛有溫度,連那些一直沉默的囚犯都不禁轉過頭來看他,有人低聲嘟囔︰“說這麼多…我們又出不去。”
“有什麼關系?聊聊天嘛。”夏恩渾不在意地咧嘴一笑,肩膀放松地往後靠了靠,然後又被疼的齜牙咧嘴。
“就是,想想還不行嗎?”他話音落下,竟有人跟著輕輕笑了。
昏黃的燈火搖曳著,映照出眾人的笑臉,那一瞬間,這陰冷的牢房仿佛不再是囚籠,倒像是幾個勞累了一天的自由人,在酒館里閑聊明日要去哪里消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