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毒珠?”
嘉平帝眸光微動,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臉上看不出喜怒。
“能避瘴氣毒蟲,倒確實是件實用的寶物,南疆有心了。”
他的與其平淡,既未顯得多麼欣喜,也未流露出什麼懷疑,仿佛只是收到了一件還算新奇少見的貢禮。
然而。
‘避毒珠’‘蟲豸繞行’這幾個字,卻像是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不少知情人心中蕩開了層層漣漪。
尤其是剛剛經歷過蠱蟲驚魂、且國師莫名出席的此刻,南疆獻上這樣一件禮物,就格外顯得耐人尋味了。
妙妙盯著那枚珠子歪頭看了會兒,舔了舔小嘴巴。
有點香,看起來好像挺好吃的~v~
但這是給皇帝舅舅的,不能吃。
妙妙試圖催眠自己。
這顆珠子聞著沒有剛才的金豆豆香,肯定也沒有金豆豆好吃,不吃也沒關系噠!
“妹妹?”
沈安硯發現妙妙一直盯著‘避毒珠’咽口水,不免覺得好笑,緊繃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露出一抹稚氣的笑。
“那個不能吃。”他抬手捏了捏妙妙軟嫩的小臉,清淺琉璃般的眼眸彎了彎,拿起一塊糕點遞到妹妹嘴邊,“吃這個。”
對于吃的,妙妙向來是來者不拒。
她張大嘴巴,嗷嗚一聲,就著小哥舉著的手,一口咬住糕點。
糕點個頭有點大,妙妙全部吃進去,腮幫子被糕點撐得鼓鼓囊囊,像是只囤食的小倉鼠。
妹妹真可愛~
沈安硯等她吃完,繼續投喂,兄妹倆對于那枚避毒珠完全失去了興趣。
而沈煜塵垂眸,目光落在那顆珠子上,眼底帶出幾分若有所思。
旁邊的沈臨淵厭惡南疆,對于阿葭和長行根本不願意正眼去看,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譏笑。
垃圾南疆,遲早有天他要攛掇皇帝舅舅,把這地方踏平!
把那些該死的蠱蟲全部燒干淨!
阿葭笑容不變,仿佛全然不覺殿內因她獻上的禮物,而再度變得微妙的氣氛,再次行禮後,便與長行退回了使臣的席位。
使臣獻禮環節結束,絲竹聲重新響起,舞姬翩躚入場,試圖將氣氛拉回歡宴之中。
但許多人的心思,卻已無法完全沉浸在歌舞升平里了。
薛采霜緊緊盯著阿葭,有點詫異。
沒想到給自己養蠱冊子的女人,居然是南疆來的使臣......不過這樣倒也說得通,畢竟只有南疆那地方盛產蠱蟲......
薛采霜摸向躲在發髻後的蜈蚣,視線又瞥向斜前方的妙妙,咬牙。
該死的沈妙妙....運氣可真好!
阿葭與長行來到使臣席位坐下。
“好險好險,幸虧我們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上一步,那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真把蜈蚣放出來咬了人,咱倆怕是真要交代在這大燕皇宮里,沒法活著回南疆了。”
阿葭偏頭,用只有兩人能听懂的南疆語,帶著一絲後怕對長行說。
長行面無表情,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只用同樣低的聲音冷硬回道︰“我早就提醒過你,京城水深,不要輕易找那些不穩定的‘棋子’。”
阿葭撇撇嘴,渾不在意地擺擺手,臉上又掛出那副甜美嬌俏的笑︰“安啦安啦,這不是沒出事嘛,小問題啦~”
她目光隨意地在殿內掃過,最終好奇地落在了御座左下方,那位極其顯眼,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銀發男子身上。
“鎭。”阿葭用胳膊肘輕輕踫了踫長行,低聲問,“那個人是誰啊?打扮這麼奇怪,頭發居然是銀色的......位置居然比那些親王還靠前?我打探來的消息里,似乎沒有這號人物......”
話音剛落,仿佛感應到她的注視。
一直垂眸靜坐的國師毫無預兆地抬起眼。
那雙泛著淡金色、神秘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精準捕捉到了阿葭好奇打量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瞬間,阿葭臉上笑容猛地僵住。
好可怕的一雙眼楮......
沒有任何情緒,卻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威嚴,和深不可測的力量,讓她從靈魂深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與寒意。
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雙眼楮下都無所遁形,藏無可藏!
阿葭幾乎是本能的、狼狽地低下頭,心髒怦怦狂跳,後背驚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往那個方向多看一眼。
“長、長行......”阿葭聲音發顫,往長行身邊靠了靠,依舊不敢抬頭,只用氣音艱難地說道︰“那、那個人...有點嚇人....”
長行聞言,眉頭蹙起,極快地瞥了一眼國師的方向,恰好對上國師再次垂斂下的眼眸。
雖然只是一瞬,但他也切身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他沉默片刻,低聲警告︰“閉嘴,低頭,吃東西。別再亂看,也別再惹事。”
阿葭這次是真老實了。
乖乖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壓壓驚,情緒卻始終無法平靜。
大燕皇宮......果然臥虎藏龍!
國宴結束得趕緊離開,熱鬧不看了,過陣子再說吧。
......
嘉平帝並未時刻注意阿葭和長行,他之前已經下過命令了,自然會有人替他關注。
“國師。”
他偏頭看向左下方的國師,用僅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問︰“你可有看出,朕之前所說的兩位貴人是誰?”
國師微微頷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朝著兩個方向點了點。
他知道嘉平帝想說什麼,淺色唇瓣輕輕勾起,聲線清冽︰“陛下,臣說過,請相信您的直覺和選擇,臣....能說的只有這些。”
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若是插手過多,有時候會適得其反。
嘉平帝聞言不輕不重地嘖了聲,不太滿意國師的回答,卻也沒辦法。
謎語人給朕滾出大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