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路過，真是不小心听到…”
吳桂文生怕被當成听牆根，影響他身為老師為人師表的形象，急忙又解釋了一句。
陸城懶得計較這事︰“我家是有電視機票，怎麼，吳老師想買電視機？”
吳桂文把水盆放下，準備好好聊聊。
“是想整一台，這不也快退休了，我這人又不喜歡遛鳥，就想著要是能買台電視機，打發下無聊的退休生活。”
吳桂文礙于他老師高大的形象，不想低頭求人，就是不提要票的事，陸城更不會主動提。
反而調侃了一句。
“一台電視機可不便宜，吳老師舍得買？”
吳桂文愣了一下，他確實舍不得，之所以想買，也是咬著牙買的。
“舍得舍得，到時候大家伙都來我家看電視。”
陸城感到挺意外，今天鐵公雞不但拔毛了，還下蛋給大家吃了。
花大價錢買來電視機，竟然不藏著捂著，還舍得拿出來供大家觀看。
舍己為人？吳桂文會有這種覺悟？陸城很快就想通了。
看來上次院里開會，吳桂文雖然成功當上話事人，一上任就大刀闊斧的，想對大雜院來次刮骨療毒的改革規劃。
奈何違建這事涉及到每個人的利益，吳桂文又不能一碗水端平，先拿老陸家開刀，結果踫了硬釘子。
導致他這話事人的威嚴，有點一落千丈。
現在這年代，晚上沒什麼娛樂條件，誰家要是能有台電視機，那絕對是胡同里最有面子的。
吳桂文八成是想借著買來電視機的機會，這樣大家都得去他家看電視，間接就能籠罩一下人心。
也隨之這話事人的威嚴，就能恢復過來，以後他再說什麼，大家鑒于想看電視，怎麼著也得听個一兩分。
他這點心思，陸城看破沒說破︰“好的吳老師，那您買吧，我支持你。”
陸城說完就走，吳桂文一下子急了，這個陸三兒挺聰明的一人，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怎麼愣是不往電視機票上捋。
“誒誒，三兒，我是想買來著，這不是票不好搞嘛。”
“哦，那你慢慢搞。”
“不是不是！”吳桂文拉著他胳膊不讓走︰“既然你家有電視機票，又用不著，干脆給我唄，你放心，不讓你白給，我家里還有兩瓶黃桃罐頭，跟你換。”
陸城看了一眼，調侃道︰“吳老師的東西，我可不敢吃，吃了容易拉肚子。”
吳桂文哪能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上次臘肉害的整個大雜院都跟著拉肚子，當即臉上有些尷尬。
“你放心，這次是好罐頭，上個月學校剛發的，攏共就兩位老師有，我一直都沒舍得吃。”
說的還挺金貴，陸城根本不感興趣。
“吳老師，你也說了，這電視機票非常難搞，兩盒罐頭就想把票換走，您這是不是太會算了點。”
吳桂文自然也明白，這樣換，他是佔便宜的。
“那，實在不行，我用錢買，你開個價！”
終于舍得出血了，陸城指指屋里︰“這事我不當家，你還是找我媽吧。”
陸城回了西廂房，吳桂文看著背影嘀咕了一句︰“不能做主，你在這跟我扯半天！”
“呦，吳老師，您怎麼在這站著呢？”陳香蘭出來，正要把牆根的白菜，用氈布蓋一下呢，不然容易凍壞。
“是香蘭啊，我這出來接洗腳水呢。”
吳桂文猶豫了一下，上前說道︰“對了香蘭，剛才听你家陸三兒說，你家有電視機票？”
陳香蘭手里扯開氈布，心里埋怨了一句，這個三兒，什麼話都往外說，不知道財不外露。
“呵呵，是的吳老師，還是上次我家三兒執行任務時，立了大功，腳都摔斷了，組織上給的慰問補貼。”
陳香蘭一眼就看出吳桂文是什麼心思，她故意把這張電視機票的來歷，說的有多不容易。
果然吳桂文一听，也不好意思再提出拿罐頭去換了。
“那香蘭，你看你家有買電視機的需求嗎？”
陳香蘭彎腰蓋好白菜，直起身子說道︰“暫時沒有，主要太貴了，要四百多呢，我和老陸不吃不喝，都要大半年才能買得起。”
听到陳香蘭這樣說，吳桂文覺得有希望了。
“那你看，你既然暫時沒需要，不如讓給我吧，我拿錢買，你看需要多少錢。”
陳香蘭想了一下，賣也行，正好斷了父子倆的念想，她可不想買來電視機，弄來烏泱泱的一屋子人，回頭散了，還得她拾掇。
為了那點面子，不值當。
“行啊吳老師，咱是一個院里的，不問您多要，您就給五十塊錢吧。”
“什麼？五十塊錢？”吳桂文只感到牙根都發疼︰“不是香蘭，你這要的也忒多了，一張票而已，哪值那麼多。”
陳香蘭毫不退讓︰“一張票而已？沒有票，您就是有再多錢，能買的回來嗎？”
吳桂文點點頭︰“是這麼個理，可太多了點，十塊錢，你看行不行，要是行，我現在回屋就給你拿錢。”
陳香蘭擺擺手︰“不行不行，看在是鄰居的份上，我再讓一點，您要真心要，四十五塊錢，少了不賣。”
說完，陳香蘭轉頭回了屋，留下吳桂文在那咬著牙直吸冷氣。
四九城的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陸城回到屋里，先在爐子邊烤了會手，彎腰側身的功夫，被桌子上一張信封吸引。
走到桌子前，陸城拿起來看到，信封上的地址是公安局大院秦兆春局長。
“秦局長？”陸城突然回想起來一件事。
記得第一次在京站火車上執行任務時，有個叫秦壽生的不配合，還口口聲聲喊著他爸是局長，估計他爸就是這個秦兆春了。
“陸城，衣服給你洗好了，明天天氣好要是能曬干，你記得提前收回來，別等到傍晚又返了潮。”林清妍從院里走了進來。
陸城手里拿著信封，並沒有拆開︰“清妍姐，這是…”
林清妍注意到那封信︰“哦，那是我給秦伯伯寫的信。”
“因為你爸的事？”
“嗯。”
“那這什麼意思？沒寄出，還是…”
“是退回來的，秦伯伯沒有看。”
信封都沒有拆開，原封原樣的直接退了回來。
是什麼原因，林清妍很清楚，低下頭有些自責的說道。
“這次是我莽撞了，我原以為我家和秦伯伯家關系不錯，秦伯伯會願意幫忙的…現在看，我不該寫這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