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京城，晚上溫度已經達到零度了。
第二天清晨，陸城醒來，磨嘰了好一會才不舍得離開被窩。
抓過床頭邊的襪子，正要往腳上穿，忽然愣在那里。
“這個傻媳婦，大半夜的不睡覺，補什麼襪子。”
穿上不露腳趾頭的襪子，秋褲套進襪子里，再把兩根繩帶系好，穿上鞋蹦了兩下。
隨後帶上飯盒，出門去了臨街的國營早點鋪。
正值早高峰，需要排隊，輪到時……
花卷三分錢一個，要了兩個。
油條三分錢一根，要了兩根。
糖油餅五分錢一個，要了兩個。
八分錢的咸豆腐腦和一分錢的小米粥各要了一份，八分錢的肉包子要了四個，最後又要了一碗一毛錢的炒肝。
總共花了七毛三，外加一斤的糧票，這頓早餐相當奢侈了。
糧票還是老媽塞給他的，要是知道他這麼造，一準挨訓，不過這是給兒媳婦買的，相信老媽就不會有意見了。
配的咸菜絲是免費的，裝了大半盒子，惹的營業員直翻白眼。
回到院子，想著吃掉一份的，隨即想想還是算了，林清妍這個傻媳婦不舍得花錢，干脆都留給她吧，一頓吃不完，下頓熱熱還能接著吃。
至于他，準備回家蹭飯吃去。
等林清妍醒來時，正要把昨天晚上的窩窩頭熱熱，順便對付一下早餐。
可當打開鍋蓋，看著里面全是好吃的早餐，當即眼眶一紅，眼淚掉了下來。
從爸媽下放後，她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日子過得非常拮據，至于白面根本不舍得吃，更別提吃過一次外面的飯了。
……
陸城騎著自行車回到了胡同，家家戶戶響起掏煤爐子的“嚓嚓”聲。
“老媽，我回來了，早飯做好了嗎？”
“快了快了，我燒的米粥，你爸出去買油條了，應該快回來了。”
陳香蘭在廚房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陸北堂真的從後面轉回來了，陸城剛要去接油條，卻被陸北堂無視一樣，徑直帶著油條回了堂屋。
“哼，狗餓了，知道回來了。”
陳香蘭從廚房拍著圍裙走過來︰“你看你，說的啥話，人家回娘家不很正常。”
嘶！
這話里有話啊。
我咋成回娘家了？
陸城拿過一根油條，好半天沒敢吃。
“老爸老媽，你們倆一唱一和的，這是說啥呢？”
“沒啥沒啥，媽去給你盛粥，等會多吃點啊，在婆家受苦了吧。”
“我？”陸城扭過頭︰“老爸…”
“你別喊我爸，我全當沒你這個兒子了。”
“不是，你們這是咋了？我怎麼一天沒回來，家還沒了。”
陸北堂哼了一聲︰“你有家，你的家在雨兒胡同呢，長出息了啊，兩晚上沒回來，你想干啥？倒插門？”
“我告訴你陸城，你要敢倒插門，以後別進這個家。”
陸城听明白了，難怪一進門，老爸老媽倆人一副鄙視他的樣子。
“不是老爸，誰倒插門了？我就是看清妍姐家那邊是獨院，住著清靜。”
“哼，狗不嫌家貧，那是人家的家，不姓陸。”
陸城咬了一口油條，轉移話題的說道︰“爸，你買的油條有點炸老了。”
陸北堂搶過來，丟在桌子上︰“不吃給狗吃。”
得，一點家庭地位沒有了。
等陸瀅抓著頭發過來吃早餐，陸城把桌子上那根油條遞過去︰“姐，你吃這根油條。”
見弟弟突然這麼好心，陸瀅疑惑的看了一眼︰“你咋不吃？”
“我不餓，喝點粥就行，這不是疼你嘛。”
“嗯，不錯，老弟懂事了哈。”
陸瀅咬了一口，有點吃力︰“爸，你今天買的油條老了啊，下次去東安市場買，那家的好吃。”
眼看陸北堂又要板起臉，陸城搶先說道︰“爸，一點都不老。
姐，你就是嘴巴太叼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咱爸媽每天辛辛苦苦掙點錢容易嘛，你還在這挑三揀四的。”
陸瀅愣了一下︰“我，我就隨口說說，提個建議，你至于在這上綱上線嘛。”
“隨口說說也不行，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多傷咱爸的心。”
陸瀅白了一眼︰“咦，可顯著你了。”
陳香蘭端著粥走進來︰“好了你們倆，一見面就吵吵。三兒，你咋沒把清妍帶來吃早飯？”
“哦，我給她買過早飯了，等我吃完飯直接去上班了，就沒帶她來。”
陳香蘭點了下頭，坐在桌子前︰“那你這以後是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每天正常上班啊，沒有出去瞎混。”
“媽不是說你工作的事，是說以後你準備在哪住？”
陸城聳了下肩膀︰“我覺著在那邊獨院住著清淨，這不是上班，我晚上睡個好覺，每天也有精神嘛。”
這可是價值兩億的四合院，在那邊住著，感覺就跟躺在錢上一樣。
陸北堂點著手指︰“你听听，听听這是人話嗎？在這邊住了十九年了，以前也沒听你說吵得慌，現在知道吵了？我看你就是想當倒插門，我真鄙視你。”
這不是剛重生回來嘛，早重生回來，早搬到獨院住去了，大雜院哪有獨院住著舒服。
陸城有些頭大，原先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想著在哪住不都一樣嘛，沒想到老爸老媽如此糾結這個問題。
陸北堂的話，讓陸城又無法反駁，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姐姐。
奈何陸城昨天不在，爸媽在家里嘀咕了一天這事，反正意思就是，陸城絕不能當倒插門，態度很明確。
陸瀅只能向弟弟露出一個“我也沒辦法”的表情。
“那個我吃飽了，先去上班了。”陸瀅生怕惹火上身，趕忙走了。
“那個媽，我也去上班了。”陸城也趕緊借口走了。
“鎭，你給我回來，這事還沒說清楚呢。”
陸北堂剛要起身，就被陳香蘭拽了下去︰“行了行了，他等著上班，你攔著干啥。”
陸北堂坐下後，仍然氣呼呼的︰“現在上班不重要，我陸北堂的兒子要當倒插門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不知道，在廠子里都知道我有了個兒媳，知道也就罷了，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說咱家陸城要當上門女婿，弄得我在廠子里都抬不起頭。”
陳香蘭看了一眼外面︰“那肯定是倒座房的王大媽傳的唄，她嘴多快，一天天就會瞎編排。”
陸北堂擺擺手︰“你也別怪人家編排，關鍵咱家確實是這麼個情況。這個王八犢子，他到底想干啥？娶了媳婦不帶回家住，他是啥意思？”
陳香蘭想了一下︰“那，實在不行，我去找清妍說說，只要清妍願意來這住，陸城自然就回來了。”
陸北堂點點頭覺得有道理︰“嗯，你這個提議不錯，那你今天就找清妍說說，讓他倆趕緊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