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風波過去幾天，冷宮表面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寧婕的心一直懸著。
她知道，這平靜只是假象。
司農寺的查驗結果，皇帝的態度，南季那邊下一步又會做什麼？
她仿佛坐在一個火藥桶上，只需一點火星，便能將她炸得粉身碎骨。
司農寺那邊的檢查不是一兩天能完事的，但初步的觀察結果，已經悄悄傳到了皇帝耳朵里。
那些怪瓜種子種下去後，藤蔓長得比普通瓜更壯實，抗病能力也更強，雖然遠沒到“祥瑞”那麼夸張，但確實與眾不同。
這個結果，讓等著看笑話的南季一派暫時消停了，卻也坐實了寧婕在種東西這方面確實有點特別本事的印象。
這點看起來不起眼的證據，加上壽宴上她那些不尋常的舉動，讓皇帝君澤心里的探究欲更強了。
這天傍晚，翠竹剛領回這個月的份例，一個面生的小太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冷宮門口，低聲道︰“貴嬪娘娘，陛下請您過去一趟，請隨奴才來。”
寧婕心里咯 一下。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默默跟著小太監，一路走的都是僻靜的小路，最後來到了偏殿。
殿里燈火通明，只有皇帝君澤一個人背著手站在窗前，夕陽余暉為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卻更顯孤高莫測。
“臣妾參見陛下。”寧婕按規矩跪下，心里拉響了警報。
電視劇里，這種私下非正式的見面，往往意味著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這狗皇帝又開始治她的罪了？
君澤緩慢地轉過身，目光銳利地落在她身上，沒有馬上讓她起來。
殿里靜得可怕，空氣中彌漫著詭異……
“寧婕，”他開口，聲音平穩，語氣帶著壓迫感。
“壽宴上你那番關于農桑對國家重要的言論，倒是讓朕……挺意外。”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深沉，仿佛已經看到了司農寺里那些長勢旺盛的瓜苗。
“司農寺初步看了，你那種子種出來的瓜苗，確實不錯。南季他們本想看你笑話，現在也沒話說了。”
“寧婕，你到底還有多少像這樣的意外，是朕不知道的？”
寧婕頭皮發麻，只能硬著頭皮回答︰“臣妾當時就是隨口一說，讓陛下見笑了。那種子也是踫巧得到的，臣妾不敢居功……”
“隨口一說？踫巧得到？”君澤打斷她，向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朕怎麼覺得，你好像總是……能在關鍵時候，做出最合適的選擇。比如，那盒本該被你吃下去的點心，又或者是這次本該讓你翻不了身的壽禮。”
他的話像細密的針，精準地扎向寧婕心底最深的秘密。
“就連這種子，也踫巧得正是時候，不但讓你過了關，還讓朕看到了你的用處。”
寧婕的呼吸停滯，強撐著裝傻︰“陛下……臣妾听不懂您的意思。點心是臣妾不小心打翻的，壽禮是臣妾愚笨……種子更是意外……都是巧合……”
“巧合？”君澤輕笑一聲，笑聲里沒有溫度，只有看透一切的冰冷。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運氣好，三次四次呢？寧婕，你真以為朕看不出來你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好像……總能提前感覺到危險，總有機會……重來一次？”
重來？
听到這兩個字，她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真的察覺到讀檔的事了？！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瞬間沒了血色，眼里是無法掩飾的驚恐。
君澤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最後一絲疑慮散去。
他果然猜對了！這個女人的確擁有某種匪夷所思的能力！
他俯下身，靠近寧婕，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你不必否認。朕對你的秘密，沒打算刨根問底，也沒想把你當妖怪。”
他話鋒一轉，語氣里帶著誘惑和壓迫，“朕只問你，你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真正把握自己的命運，甚至……有一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寧婕的心狂跳起來，快要沖出胸膛。
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君澤直起身，恢復了帝王的威嚴，語氣認真道︰“朕身邊，魑魅魍魎太多，忠奸難辨。朕需要一雙……能看透迷霧的眼楮。你若肯助朕，在你感知到危險，或抉擇時給朕一些……提示，幫朕辨別哪些人可信，哪些事可為。作為交換，朕可保你在宮中平安，無人能動你分毫。待朕肅清朝綱，你若還想走，朕或許……可以考慮給你自由。”
合作？皇帝要跟她合作？利用她的讀檔能力，來幫他搞權斗？！
寧婕腦中一片混亂。
這誘惑太大了！平安？自由？這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可是，與虎謀皮，風險何其之大！
一旦答應，她就徹底被綁上了皇帝的賊船，再無退路。
她的秘密將成為他手中的利器，而她，會不會在失去利用價值後就被處死？
“陛下……臣妾……臣妾實在不知陛下在說什麼……臣妾沒有那種能力……”
寧婕垂下眼，聲音顫抖，依舊選擇裝傻充愣到底。
她不敢賭，至少現在不敢。
君澤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並不逼迫，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無妨。朕給你時間考慮。不過，寧婕，你需記住一點……”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如刀。
“你很怕死。而在這深宮里，能決定你生死的，只有朕。”
“好好想想，是抱著你那秘密獨自在冷宮里擔驚受怕，等待不知何時落下的鍘刀，還是……與朕合作，換取一線生機和可能的自由。”
說完，他不再看她，揮了揮手︰“退下吧。”
寧婕如同夢游般行禮告退，走出偏殿時，晚風吹過，她才驚覺自己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皇帝的話在她腦中反復回響。合作？自由？怕死？
他撕開了她所有的偽裝，將她最深的恐懼和渴望都擺在了台面上。
這哪里是提議，這分明是通牒啊！
這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