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金枝眉飛色舞講著搶匕首的經過。
浴桶內,趙玉燕半閉著眼,水霧氤氳,身姿曼妙,只是聲音沙啞。
“破匕首搶它干嘛?雪芽跟崔九交好,別生出事端。”
金枝攥著搶來的匕首,鼻尖哼出涼氣,她搶的就是崔九交好的!憑什麼九哥哥對雪芽那麼好?!
“那賤婢還當自己是內院管事呢,說等瘋婦好了就把您掃地出門!”
趙玉燕冷笑︰“她攆不走我,不過是個破匕首罷了,表哥追責我自會圓。”
金枝伺候她換上淡粉透膚羅衫,衣襟並蒂蓮繡工精美華麗。
“小姐真美,這並蒂蓮襯得您膚如凝脂,將軍一定喜歡!”
趙玉燕指尖劃過繡紋,黯然片刻,隨即坐到妝鏡前。
鉛粉遮住疲色,紅紙抿出艷唇,鏡中人眼露囂張。
不就是搶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麼,她有的是手段!
“鹿鞭酒溫好了?”
“備好了,可您未嫁,名節——”
“名節算個屁!”趙玉燕滿眼野心。
“表哥加官在即,只要嫁給表哥我就能得誥命,三品郡夫人,足以讓我娘入祖墳!這誥命就該是我的,甦瑤算什麼東西!”
她要那些欺辱過她們母女的,都跪著見她!
“將軍這幾年不近女色,該不會......不行吧?”金枝小聲說。
“我早有準備。”趙玉燕從妝奩底層摸出個小紙包。
“這桃花春花了我二百兩,無色無味,配著香膏用,便會情難自抑。”趙玉燕將香膏緩緩抹在手腕上。
正待出門,院外狗叫驟起。
半人多高的大狗正朝這邊跑,趙玉燕忙命人關院門。
這只大黑狗邪門的很。
每每見到她都追著咬,除了表哥和崔九誰也不能踫。
“等我嫁給表哥,先除了這只瘋狗......”趙玉燕咬牙,見狗跑遠了,才敢讓人開門。
“趙玉燕!出來!”甦瑤領著雪芽進了院。
趙玉燕躲過了狗肉,沒躲過甦瑤,她急著給崔百里下藥,唯恐甦瑤誤事,只能假笑寒暄,甦瑤抬手制止。
“我沒空跟你廢話,金枝縱人打了雪芽搶走玄鐵匕首,交出所有打雪芽的人以及匕首,否則後果自負。”
甦瑤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透著冰碴。
金枝縮在趙玉燕身後,莫名恐懼,心說怪了。
往日她去甦瑤院子里找茬鬧事,瘋婦朝她大喊大叫甚至丟東西的次數多了去了,可從沒有一次如今天這般,只一個眼神便讓她如此惶恐。
“匕首是表哥讓拿的,雪芽與崔九暗通款曲,擅自挪用玄鐵匕首這等寶物,金枝替表嫂整頓門風,表嫂不感謝也就罷了,怎還跑到我這鬧起事來?”
趙玉燕顛倒黑白,挑釁地看著甦瑤,只要甦瑤動手大鬧,她就以夫人瘋病發作為由命人扣住甦瑤。
香膏拖久了味道淡了效果就小了,所以趙玉燕上來就使出殺招,想盡快解決甦瑤。
甦瑤上下掃視趙玉燕,一雙眼精明又通透,看得趙玉燕莫名心虛,下意識扶鬢。
“看你這麼猴急,我反倒是沒那麼急了——雪芽,去,搬把椅子來。”
“是!”雪芽進屋搬了把圈椅,擺在院門口,甦瑤大大方方坐下,剛好擋住門。“事不解決,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表嫂!你這是干嘛!”趙玉燕沒得到預期的效果,逐漸急躁。“你是想上門踢館不成?”
“踢館?那多野蠻!我堂堂都尉府主母,豈能做出如此瘋癲之事?”甦瑤儀態優雅,氣場大開,一雙眼掃過院內諸人。
她只帶了雪芽,趙玉燕這邊主僕加在一起近十人,除了趙玉燕,竟無人敢與甦瑤對視。
“表嫂若不是瘋病發作,怎會堵著門不讓我出去——來啊,把表嫂‘扶’回去!”趙玉燕給金枝使了個眼色。
金枝撞著膽領著幾個婆子圍過去,還沒靠近,就听甦瑤涼涼道︰
“我看誰敢!”
金枝腿肚子打顫,不敢往前走,推著吳管事的後腰慫恿。
“吳媽媽,我家小姐提攜你,如今是你報答她的時候,你去把她捆了!去啊!”
甦瑤抬眼瞥向吳管事,她不在的這三年,這老婆子取代了雪芽做了內院管事,手腳不干淨,仗勢欺人,早就想收拾這老貨了。
“夫人,外面風大,老奴送您回去——啊!”吳管事的手還沒踫到甦瑤,就覺一陣涼風嗖地貼著指尖劃過,嚇得她媽呀一聲癱倒在地。
青磚石上,吳管事的指甲清晰可見,甦瑤的刀再往前一點,斷得就不是指甲,而是手指了。
“吳婆子以下犯上,難堪重用,即日起免去你管事的職務,滾到莊子上去。”甦瑤轉動著刀片,刀片在夕陽下反射著森森的光。
“府內是我管家,哪有你說話的份!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趙玉燕呵斥。
“不怕死的就過來!”甦瑤把刀片往圈椅扶手上隨手一戳,質地堅硬的紫檀木向塊豆腐似的被刀片輕松戳入。
甦瑤按動刀把,刀片輕松彈了出來,往手腕上一扣,前一秒還削鐵如泥的刀子跟條蛇似的,嗖地扣在手腕上,化作銀手鐲。
“墨家機關術,不怕死就過來試試,看看是我刀快還是你們手快!”
“抓住這個瘋子!”趙玉燕急喊,有了吳管事的前車之鑒,無人敢上前。
“趙姑娘這麼急著給我扣個瘋病發作的帽子,這是要干什麼去呀?”甦瑤動了動鼻子,嘴角掛著一抹了然的笑,“好濃郁的桃花味,趙姑娘抹得這麼香,莫說是男人,我聞了都怦然心動呢。”
一句話說得趙玉燕心頭一顫——這瘋婦,該不會看出什麼端倪吧?
“不說是吧?行,那讓我猜猜——”甦瑤按動繃簧,鐲子再次化成短刀,對著趙玉燕的披帛帶劃去。
趙玉燕只覺得胸前一涼,披帛帶被破開,披風順勢落地,漏出里面華麗的並蒂蓮寢衣,趙玉燕驚呼一聲燥了個大紅臉,忙低頭撿披風。
“哇哦,穿得這麼清涼誘人,如果我沒猜錯,你怕不是要勾引我夫君吧?”甦瑤似笑非笑,眼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