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偉掃視一圈,清點完報名的人數,點點頭,沉聲道︰“行,咱們97號港部隊畢竟不是主力部隊,分配到咱們手中的甲種死士估計也就五六個,咱們按照八個眼楮名額準備足夠了。”
雖然萬兆一給予了97號港口大量的軍備物資,但這些軍備物資多數在大規模作戰中才能顯露威力。
單兵作戰方面,97號港依舊是炮灰部隊,強者不多。
而流火兵團的萬名甲種死士,代表著軍部的巔峰團戰力量,本部不會分配給97號港太多名額。
此時。
杜休突然道︰“也算我一個!”
此話一出。
旁邊,本來縮著脖子,正在當鵪鶉的老麻子,打了一個激靈,看著杜休,一臉費解。
不是,你這小兔崽子,以前一直挺穩重的啊!
怎麼現在突然勇起來了。
咋,輕易不沖動,一沖動給我來一個大的是吧?
主位上。
錢偉神情詫異。
“杜少尉,你確定要去?這趟任務可極其凶險!而且,即便你去,最多是偵察兵的身份。”
雖然甲種死士發狂期間,敵我不分,不宜動用大量人員護送,但為了確保能將其送到【千壁之堡】附近,仍然會以“眼楮”為主體,搭建一支護送小隊。
以“杜飛”凝液一轉的戰力,最多是小隊成員之一,不可能會是隊長。
“報告長官,屬下知道!”
“杜少尉,我勸你再考慮考慮,這趟任務的艱辛遠超你的想象。”
錢偉擰著眉頭道。
他理解杜休的想法。
年輕的士兵渴望建立功勛,若是完成這趟任務,對方基層鍛煉的履歷上,將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事情具有兩面性,之所以這趟任務能被寫到個人履歷中,何嘗不是證明它的存活率真的很低。
其實,杜休去不去,他並不在意。
但“杜飛”是萬兆一的好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多少得提點一二。
說話時,錢偉視線落在萬兆一身上,想讓後者勸勸自己的好兄弟。
此時。
萬兆一仰著腦袋道︰“我也去!”
聞言,全場一靜。
錢偉的腦袋更是當場死機。
我的萬大少。
杜飛去就去了,你湊什麼熱鬧啊!
你的身份與地位,犯得上身涉險地嗎?
你要出事了,我還能有活路嗎?
錢偉著急道︰“萬少爺,您可不能辦傻事...您可得三思而後行啊!”
“沒事,我有人。”
萬兆一滿不在乎道。
我有太子我怕誰。
在遠東,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太子旁邊。
聞言。
錢偉微微皺眉,低頭思索。
萬少爺來97號港,暗中肯定有保鏢,實力域境起步。
而當“眼楮”的期間,遇見最強的教廷人,最多是凝核境。
不可能出現域境跟不滅境的教廷強者。
畢竟甲種死士存在的意義就是跟教廷強者兌子。
沒人願意跟這些將死之人血拼,不劃算。
另外。
早在幾年前,素有教廷第一鐵頭娃之稱的不死族強者,就不信邪的非要跟甲種兵團硬踫硬。
一位不滅境帶著十幾名域境強者在半路進行攔截。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遇見了兩位背著甲種死士的士兵。
甲種死士的最低下限是域境戰力,最高上限是不滅境戰力。
當然,不滅境戰力的甲種死士,很難誕生。
這些死士,服下最後的流火藥劑後,會陷入精神混亂中。
直白點說,沒被激活前,甲種死士都是渾渾噩噩的,別說教廷,就連帝國也不知道誰是什麼戰力。
只能根據這些死士對流火系列子藥劑的吸收效果,進行一個大概的猜測。
那年,不死族強者開盲盒,踫巧開出來兩位不滅境甲種死士。
鐵頭娃們死的老慘了。
從此以後,甲種兵團成為所有教廷人的噩夢,誰瞅誰哆嗦。
七月份,所有的教廷域境跟不滅境強者,都會老老實實的在第十三關內待著。
就連不死族的鐵頭娃們都不敢出關。
畢竟他們喜歡作死,而不是真的想死。
誰知道盲盒里躺著的甲種死士是什麼戰力。
旁邊。
萬兆一看錢偉遲遲不答應,面帶不爽道︰“長官,我肯定會去,實在不行我就讓王上校找你談談。”
哥們,你還真把我當成小萬了?
提到王上校,錢偉尷尬一笑。
前者是他干爹。
而他干爹,在萬氏扶持的一眾軍官中,吃飯都上不了桌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言罷,錢偉又思索道,“老麻子,你跟他們倆人一起去吧!你來當眼楮!”
“什麼玩意?”
老麻子瞪著眼珠子。
不是,我尋思我也沒吭氣啊!
咋就到我這了???
“此事已經說定,不允許討價還價!”
錢偉板著臉道。
雖然萬大少保鏢傍身,安全無憂。
但老麻子跟老狐狸一樣,各類生存技能點滿。
加上對方,有備無患。
再者而言,老麻子天天背後喊他小王八蛋,真當他听不到啊!
“嘿,錢偉你這小王八蛋,我去你大爺的,你踏馬舔萬氏的臭屁眼,干嘛自己不去!你這小王八蛋,拿老子的命當人情,你挺會算計啊!”
老麻子一拍桌子,直接開始展現語言魅力。
見此情形,其他尉官一臉無奈。
老麻子這人啥都好,就是不執行危險任務,一听到危險,恨不得光速跑路。
面對暴跳如雷的老麻子,錢偉平靜道︰“麻富嶺,這是軍令!”
老麻子看著對方軍帽上的紅荊棘徽章,微微愣神。
在軍部,無論是毆打辱罵長官還是劫掠哄搶物資,都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
唯獨作戰時期的軍令二字,是不容觸犯的紅線。
“行了,會議結束,部隊開拔!三日內抵達特贊河飲馬段區域!”
錢偉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
隨著一眾高層將任務分解下去,無聲的戰爭號角在青銅色天幕下響起,97號港部隊仿佛活了起來。
身著綠色大衣,挎著原力槍械的帝國干瘦士兵,出現在港口各個角落。
整理物資、拆卸轉移軍備、發放各類藥劑……
小半日後。
光線昏暗之際。
八艘滿載各類軍備物資與士兵的小型飛艇從港口升起,駛向遠方。
與此同時。
駐扎在前線最前沿的數百支部隊,相繼接到命令,從各個防線上移動起來。
合計二十三支兵團,二百三十萬名身著軍綠色大衣的帝國老兵在暮色中,沉默不語,登上運兵艦,奔赴邊疆。
他們呼出的熱氣,為遠東大熔爐添了幾分溫度。
……
某個駐地。
高低起伏的白色建築群,坐落在凍土層上。
金屬牆壁將一棟百米高的六角大樓,圍在中間,宛如監獄。
各個塔哨駐扎的老兵,凝核境起步,偶爾還能看到域境強者的身影。
六角大樓內。
一排排身穿白大褂,黑眼圈濃重,眼球布滿血絲的帝國高級藥劑師,站在走廊上,透過落地玻璃,看著下方廣場。
那里,整齊擺放著一萬口兩米長的金屬棺材。
遠處。
站著密密麻麻的人群。
“行禮!”
姚天南高聲道。
他身後。
一眾身披黑面紅底大氅的帝國將校齊齊抬起右手小臂,橫放在胸口。
整齊劃一的制服摩擦聲回蕩在寒風中。
片刻後。
數百名戴著耳麥的軍部文員走到金屬棺材前,將手中的標簽輕輕貼到棺材上。
每張標簽上標注著這些棺材要送達的部隊名稱。
六角大樓內。
為首的白大褂藥劑師,透過玻璃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宛如死人,他拿起對講機道︰“死字營內的士兵不夠了,通知各個兵團繼續送人。”
男人的語氣很冷漠。
為永久凍土層添了幾分寒冷。
他背後。
六角大樓的各個實驗室內,白色牆壁、白色地板、白色天花板、白大褂衣物。
入目之景,全是白色。
沒有溫度、沒有感情、沒有生機。
被譽為黃金一代的年輕藥劑師,時不時從金屬大門內跑出來,抱著門口處的垃圾桶嘔吐。
吐完以後,他們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扶著牆壁,看著金屬大門,眼中充滿了恐懼。
門後,仿佛是人間地獄。
此時。
某片區域響起一道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你們都是魔鬼,都是惡魔,我不會配合你們做這種實驗,你們這是在玷污藥劑學……”
“砰!”
隨著一道槍聲響起,這道咆哮聲戛然而止。
听到動靜的黃金一代藥劑師,瞳孔一縮,從脊背升起的寒氣,直達天靈蓋。
不久前,他們在銀楓大廈外,揮舞著拳頭,誓死要追隨某個年輕人,進入遠東,報效帝國。
直至此時此刻,他們才發現,當初那個決定,青春替他們抵不了命。
【在遠東,人命真的不值錢】
悍不畏死的士兵。
狀態癲狂的將官。
淪為弱者的權貴。
冷酷無情的藥劑師。
士兵、權貴、將官、藥劑師…
永久凍土層上一切生靈的性命都不值錢。
此時。
走廊上,響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看完自己杰出作品的帝國高級藥劑師,從轉角處出現。
他們身上的白大褂衣擺輕輕晃動。
以這數百位帝國藥劑宗師為主體的暗堡體系,原本只負責甲種兵團的藥劑供應。
但隨著這些人推開了極端藥劑學的大門,他們的觸角開始向著某些領域延伸。
眼眶凹陷、兩腮無肉、身形單薄、眼神死寂…陰冷又明亮的白色光線照在這些暗堡藥劑師身上,顯得無比契合。
他們是最羸弱的帝國人,同樣也是最強大的帝國人。
死在白大褂之下的生靈,比死在黑面紅底大氅下的生靈還要多。
帝國內部稱他們為︰白色恐怖。
原本趁著長官不在得以輕松片刻的黃金一代藥劑師,或是扶著牆壁,給這些暗堡藥劑師讓路;或是低下頭,不敢直視這些暗堡藥劑師;或是咬緊牙關,加入這些暗堡藥劑師後面,成為他們的一員。
這一刻。
身著白大褂的帝國暗堡藥劑師團體,神情冷酷,衣擺晃動,進入金屬大門內;
身著黑面紅底大氅的帝國將校團體,叼著雪茄,神情明滅,去往各個指揮所;
身著軍綠色大衣的帝國士兵團體,神情漠然,前赴後繼,去往前線;
大褂象征的白色恐懼、大氅象征的紅色癲狂、大衣象征的綠色麻木。
三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在青銅色天幕下,將帝國意志實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