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張氏子弟心中權衡利弊。
各家自查名單上,也有一些爪牙頭目的名字。
但爪牙實在是太多了,沒有一一記錄。
桑氏子弟道︰“全殺光,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而且,罪不致死者,人數也不少。”
杜休冷笑道︰“他們罪不致死,難道那些枉死的普通修院學生,就該死嗎?”
這數十萬附屬原修中,有沒有罪不至死者?
答案是肯定有的。
但肯定沒有無辜者。
那些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簽約,卻又心懷正義的原修,早就被各個財團扔到了遠東,或是調到各個工廠。
如此壓榨,既能保障他們為財團所用,又不用擔心這些人憤青的“匹夫一怒”。
眾人商議片刻,相繼同意。
各家的地線,是保住那些身份高貴的權貴。
至于爪牙,雖然有些肉疼,但帝國內,最多的便是人。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無傷大雅,可以接受。
張氏子弟道︰“杜監察使,我們各家會將麾下原修,調到某一區域,任您處置。”
言罷。
他又道︰“若無其他事,您可以去行使監察之權了。”
“等等!”
“您又有什麼ど蛾子?”
張氏子弟都快瘋了。
他就沒有這麼憋屈的時候。
杜休笑眯眯道︰“呵呵,都說精英子弟乃是財團的頂梁柱,你的修養怎會如此不好?”
“您說呢?自查名單上的人,平息修院學生怒火,那些爪牙,平息您的怒火。事情不都談完了,您還想談什麼?難不成想臨時反悔?”
“自然不會反悔。”杜休不緊不慢道,“其他的財團子弟,我不會再找麻煩,現在要談談杜某與各位之間的事情了。”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張氏子弟被氣笑了。
精英子弟一脈,清清白白。
與修院學生壓根就沒什麼交集,常年穿梭在各個神墟世界。
為家族謀發展、做貢獻。
“咱們之間,可以談的太多了。”杜休拿出一份文件,扔到桌子上,“喏,盜取神墟資源的證據。”
聞言。
眾人齊齊一怔。
杜休抓人時,確實用的是盜取神墟資源的罪名。
但這玩意沒人信啊!
在場的三十四人,就是盜取神墟資源的各家總負責人。
除非他們被抓且坦白交代,否則沒人可以定他們的罪。
張氏子弟驚疑不定的拿起資料翻閱。
越看他心中越慌,眼神開始往其他人身上瞟去。
我們之間,出現了叛徒?
不能啊!
出現叛徒,資料上最多出現當事人家族盜取神墟資源的證據。
張氏的怎麼會在上面?
這種詳細的資料,年輕一代中,只有他知道。
除了他,只有家族內的絕對核心高層知道。
杜休是怎麼知道的?
半個小時後。
眾人看完資料,會議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這份資料若是流傳出去。
後果不堪設想。
各家家主都得進皇城去請罪,被狠宰一頓。
盜取神墟資源一事,皇室肯定有所察覺,只是大帝不作為,睜一眼閉一只眼,糊糊弄弄就過去。
但是吧!
新一輪神墟戰爭,征伐了諸多世界。
在新世界中,他們三十四人,盜的有點狠。
舉個例子。
皇室以為是他們盜取了百分之十。
皇室能接受的範圍在百分之五十。
可實際上,他們盜取了百分之一千。
此事若是捅出去,財團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又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平事,他們三十四人,不會知道。
原因無他,他們活不到那一天。
張氏子弟尷尬一笑︰“杜大哥,您這份資料......”
“能談嗎?”
“太能了!”張氏子弟神色一正,“您這份資料是怎麼來的?”
他沒有拒不承認,因為這份資料,詳細到令他膽寒。
就像是他自己親口說的一樣。
杜休的神情逐漸冰冷,未理會對方的詢問,一字一句道︰
“霸凌者活,你們死。”
“霸凌者死,你們活。”
“選吧!”
聞言。
眾人脊背一涼。
這份資料,足以讓精英子弟一脈,全軍覆沒。
相對而言。
平民的怒火,好熄滅。
皇室的怒火,不好熄滅。
見無人說話,杜休淡笑道︰“既然如此,杜某便把這份資料,公之于眾,好了,散會吧!”
張氏子弟抬起頭,神情平靜道︰“杜監察使,您有什麼目的,直接說便是,能力範圍內,我們都會滿足。”
“那些蛀蟲,你們還保嗎?”
“保?”
張氏子弟自嘲一笑道︰
“杜休,你應該知道,那些人殺不完,只要財團存在一天,這種亂象就會一直存在,你把這些人殺完,過不了幾年,修院內,就會滋生出新的蛀蟲。”
“所謂的黃金一代,僅僅指的是962級學生。”
“墜日神墟與道值藥劑,缺少一者,時代的風向就不會變。”
“平民永遠無法與財團對抗。”
“我們之所以會坐在這里,只是因為962級學生的價值足夠大。”
“過些年,962級學生被生活磨平了稜角,會變成新的大人物。”
“屆時,濤聲依舊。”
聞言。
杜休笑了笑。
對方說的話,與方啟星一樣。
看待萬事萬物,只要將視角拉高,便會陷入絕望。
就像普通人,隨著閱歷增長,對社會架構有了深入了解,就會老老實實,循規蹈矩的生活。
人們總是羨慕與回憶青春時的自己。
這是因為那時的自己,足夠無畏。
嗯...也是無知。
“人吶!不能站的太高。”杜休笑了笑,“好了,說出你們的選擇吧!”
“我想活著。”
張氏子弟聳聳肩。
他是精英子弟一脈的負責人,在張氏年輕一代中的地位,足以排到前三。
會議室內的其他人,也都大差不差。
他們的命,比那些蛀蟲的命值錢。
杜休稱贊道︰“明智的選擇。”
......
一個多小時後。
蒙蒙細雨如射線一般,從空中拋下。
滄瀾城外。
匯聚了越來越多的修院學生。
曾受到過迫害的平民學生,從各個神墟世界中陸續趕來。
無數平民子弟站在雨中,胸中燃燒著怒火。
此刻。
他們希望杜休是無面人。
他們希望死亡天災兵團再次降臨。
他們希望那只白瞳黑羽烏鴉可以盤旋在空中。
在眾人的期待中。
金屬大門緩緩打開。
無數人瞪大了眼楮,伸直脖子,往里看去。
清秀年輕人帶著數百位財團子弟從里面走出來。
千余位平民天驕,展開飛行器具,站在金屬牆壁上,察看城內情況。
剎那間。
他們呆愣在原地。
白瞳黑羽烏鴉沒有出現。
死亡天災兵團沒有出現。
杜休更沒戴上面具。
城內。
安靜祥和。
沒有一人死去。
平民天驕眼中露出一絲絕望。
無面人,還在否?
杜休給出了答案。
不在。
或許,當杜休摘下面具的那一刻。
無面人就已經死去。
杜休。
是帝國頂級權貴。
是遠東未來的王
是帝國絕代天驕。
但他不是無面人。
平民天驕望著城門口,身著帝國監察使制服的年輕人,位于數百財團子弟最前方,與身邊人談笑生風。
不由怔怔出神。
那人,好陌生。
一位平民天驕,來到杜休面前,指了指旁邊的財團子弟。
“團長,這些人,您是打算無罪釋放嗎?”
杜休點點頭,笑容滿面道︰“嗯,這些人都是聲譽頗好的財團子弟,他們是無罪的。”
聞言。
平民天驕一臉不可置信。
“不,不是這樣的。”
“您是無面人,怎會與財團子弟握手言和?”
“為什麼啊!”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清秀年輕人平靜道︰“因為我是杜休。”
“無面人呢?”
“死了。”
聞言。
平民天驕仿佛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轉身沖著人群大喊。
“哈哈哈哈!無面人死了......”
“你們听到了嗎?”
“杜休親口說的!無面人死了!”
人群中。
無數人憤怒。
“杜休,若是不曾見過陽光,我等本可以忍受黑暗!”
“對對對!無面人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杜休不可以!因為大人物都要學會權衡利弊!哈哈哈!理解,但我惡心!”
“團長,若是你決定當大人物,為何要在帝國議會上,說是為我們撐腰?”
“無面人死了,那我們來這里的意義是什麼?”
“帝國監察使,又監察了什麼了?”
“財團子弟,日日選妃,夜夜新郎,你怎能視而不見?”
“我等平民,自知神靈滅世,大敵當前,帝國不能亂,不敢亂,但我等平民,就活該被欺凌嗎?”
“無面人,還在否,否!”
平民學生在雨中又哭又喊。
像極了丟失信仰的門徒。
此時。
清秀年輕人冰冷的開口道︰
“若無面人不在,那爾等臉上戴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