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像一尊煞神，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整個門口，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他額角青筋暴起，眼神釘死在床上——許巍正壓在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的甦平身上。
“王八蛋！”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狠狠揪住許巍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從甦平身上猛地拽了起來。
許巍驚恐的尖叫還沒出口，斗大的拳頭就狠狠砸在了他臉上。
“啊！”
許巍慘叫著飛出去，重重撞在衣櫃上，鼻血瞬間噴涌而出。
“沈重！”
甦平驚魂未定，掙扎著爬起來，撲過去死死抱住了沈重再次掄起的胳膊。
“別打了！別打了！”
沈重的動作猛地頓住，低頭，赤紅的眼楮死死盯著甦平，聲音因為暴怒而嘶啞︰“你舍不得？”
“不是！”甦平急得快哭了，聲音發抖，“打狠了，他要是訛上你，倒霉的是你。報警！報警！”
“報警？”
江梅尖叫一聲，撲過來抓甦平。
“你敢！我是你媽，你敢報警抓我？你個喪門星，白眼狼，天打雷劈啊！”
沈重手臂一橫，把江梅隔開，看向甦平︰“報不報？”
“報！”
甦平的聲音帶著哭腔，以及前所未有的恨意、失望和憤怒。
“現在就報！”
“不能報警。”
許巍也慌了，他掙扎著爬起來，捂著劇痛的胸口，眼神閃爍，飛快地瞥了一眼狀若瘋癲的江梅，又看向甦平。
“甦平，你想清楚了，報警？姑姑可是主謀。”
“剛才散步時教唆我的話，我可是一字不落全錄下來了。報了警，你媽是主謀，教唆強奸未遂，她得進去。”
他掏出手機，飛快地點了幾下，一段清晰的錄音開始播放出來︰
“……小魏，今晚機會難得，必須把事辦了，生米煮成熟飯，她就老實了。”
“……酒，多灌她幾罐。她酒量差，灌醉了隨你擺弄，我幫你灌酒，她听我的話。”
“……別戴那玩意兒，最好讓她懷上，有了孩子，看她還怎麼跑？拴死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扎進甦平的心髒。
她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憤怒、悲哀、惡心……
種種情緒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上輩子是真的刨了江梅家的祖墳吧？
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這完完全全是把她當仇人對待，而不是女兒。
她對江梅，是徹底死心了。
沈重也听到了錄音，摟著甦平的手臂肌肉繃緊如鐵石，眼神陰沉凶狠。
他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許巍，凶狠地呵斥道︰“再放一遍。”
許巍身子一哆嗦，懼怕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手機，不樂意地道︰“放……放過了。”
沈重踏前一步，一把奪過他的手機，點開，對著錄像，又轉了一圈，把許巍和江梅都錄進去。
許巍抬起胳膊擋住臉，背對著他們。
江梅還在惡狠狠地咒罵著。
沈重又和許巍加了好友，把那段原始錄音發給自己，隨即拉黑了他。
做完這一切，看著甦平問道︰“還報警嗎？”
甦平咬著牙，滿心恨意地道︰“報警。”
“你……你敢！我……我……”
江梅氣急敗壞，指著甦平，突然一口氣沒上來，眼楮翻白，捂著胸口直挺挺向後倒去，“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板上。
“姑姑！”許巍驚叫。
甦平憤怒地看過去。
江梅躺在地上，臉色灰敗，嘴唇發紫，呼吸急促困難，身體微微抽搐。
她眼楮瞪大，身體開始簌簌發抖，滔天的恨意一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竟然是真的暈了，不是裝的。
暈得真夠及時的。
她晃晃腦袋，控制不住地想，江梅會死嗎？
江梅若是死了，她就解脫了。
但，她還是不希望她死，她想要她活著，好好活著。
沈重反應極快。
他一個箭步上前，將江梅打橫抱起。
江梅像一灘爛泥癱在他懷里，發出痛苦的呻吟。
“去醫院！”
沈重抱著人就往外沖。
甦平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本能地跟了上去。
許巍也捂著鼻子，狼狽地跟在後面。
沈重那輛皮卡就停在樓下。
他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將江梅平放在後座。
甦平拉開車門坐進副駕，手指僵硬地系上安全帶。
許巍拉開後座另一側的門，擠了進去。
皮卡沖入夜色。
雨點開始零星砸在擋風玻璃上。
車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甦平死死盯著前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一路闖了兩個黃燈。
抵達急診門口時，雨勢已經很大，江梅已經甦醒過來，只是臉色灰敗，呼吸還有些困難。
沈重抱著江梅沖了進去。
甦平和許巍緊隨其後。
急診大廳燈火通明。
護士迅速推來移動床，醫生圍上來檢查。
“什麼情況？”醫生語速飛快。
“急怒攻心，突然暈倒，呼吸困難！”沈重言簡意賅。
江梅被推進搶救區。
甦平、沈重、許巍三人被雨淋濕了，狼狽地站在外面等待。
甦平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沈重站在她旁邊，沉默地守護著。
許巍則在不遠處煩躁地踱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于，一個醫生走出來。
“家屬？”
三人立刻圍上去。
“病人沒事。”
醫生摘下口罩，語氣平靜︰“情緒過于激動，血壓瞬間飆升導致急性暈厥，呼吸困難是伴發癥狀。”
“已經用了藥，血壓心率都穩定了，休息觀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以後注意控制情緒，避免再受強烈刺激。”
甦平懸著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疲憊感。
觀察結束，許巍攙扶著江梅走在前面，甦平和沈重跟在後邊。
剛走到急診門口，門外忽然進來兩個人。
是甦國偉。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
那孕婦眉頭微蹙，正是上次甦平和沈重在醫院做傳染病檢查時遇到的那位。
甦國偉也看到了他們。
他臉上的溫柔關切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明顯的嫌惡。
江梅臉色依舊蒼白，一眼就鎖定了甦國偉和他身邊的孕婦。
“甦國偉！你個殺千刀的王八蛋！”
江梅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一把推開許巍，張牙舞爪地朝著甦國偉和那孕婦撲了過去。
“小賤人！讓你勾引我男人，我撕爛你的臉。”
江梅目標明確，尖利的指甲直抓向孕婦的臉頰。
“你發什麼瘋！”
甦國偉臉色劇變，反應極快地將孕婦護在身後，用力擋開江梅抓來的手。
場面瞬間混亂。
江梅狀若瘋癲，披頭散發，不顧一切地撕打抓撓，嘴里是污穢不堪的咒罵。
甦國偉狼狽地格擋，既要護住身後的孕婦，又要防止江梅傷到他。
孕婦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往甦國偉身後躲。
許巍沖上去想拉架，卻被江梅胡亂揮舞的手臂打中受傷的鼻子，痛得嗷嗷叫，一時也不敢靠近。
護士和保安聞聲趕來，試圖拉開扭打在一起的江梅和甦國偉。
甦平站在幾步開外，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沈重伸出手，干燥溫熱的大掌包裹住她冰涼僵硬的手，用力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