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寧缺看著對面那個雲淡風輕的謝忘生,最終還是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我該說,不愧是你嗎,謝忘生?”
“連我第一個上場都算到了。”
謝忘生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這是一個他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
“這並不難推算。”
他開口,陳述著一個簡單的事實。
“符 與陣法,本是同源,都是將天地規則之力化為己用。一個優秀的符修,本身也必然是一個陣法理論大師,反之亦然。”
“我們兩個系,理論上相輔相成,威力無窮。但同樣的,也最是互相克制。”
寧缺沒有反駁。
因為謝忘生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符 是瞬間爆發的陣法,陣法是持續生效的符 。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一個精通計算的符修,對上一個同樣精通計算的陣法師時,場面會變得多麼難受。
這根本不是比拼修為和術法威力,而是純粹的腦力碾壓。
謝忘生繼續說了下去。
“唯一的區別是。”
“陣法系,有我。”
“而你們符 系,沒有第二個謝忘生。”
這句話很狂。
狂到讓直播間里數以億計的觀眾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這哥們裝起來了!”
“殺人誅心啊!直接說你們那邊沒一個能打的!”
“太囂張了!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他說的有道理?”
然而,擂台上的寧缺,卻出奇地平靜。
他甚至還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
他坦然地承認了這一點。
“我的符 之術,自問不差,就算是去對陣法修系的方源,或者劍修系的林蕭,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但是,對上你,不一樣。”
寧缺的視線掃過謝忘生那張平靜到讓人發寒的臉。
他太清楚了。
精通符 排列組合的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謝忘生的算計能力有多麼恐怖。
那是一種將所有變量,所有可能,全部納入一個巨大模型,然後得出最優解的能力。
在這種能力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戰術,任何出其不意的奇招,都只是模型中一個早已被預料到的參數而已。
毫無意義。
寧缺的腦子飛速轉動,瞬間就想通了對方所有的布局。
“你第一個上場,就是為了對上我。”
“因為你知道,我們符 系士氣低落,想要贏,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這個最強者先上,用最快的速度,最強的攻勢,打亂你們的節奏,把信心搶回來。”
“所以,你將計就計,也選擇第一個登場。”
“你的目的,就是在我最有信心,也最擅長的領域,用你那恐怖的計算能力,把我堂堂正正地擊潰。”
“只要我敗了,我們符 系剩下的人,心氣就徹底散了。”
“到時候,她們面對你,就像是面對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連出手的勇氣都會被剝奪。”
“一鼓作氣,擊潰我,再順勢擊潰她們,一穿三。”
“你好輕松啊,謝忘生。”
寧缺每說一句,休息區里唐若玲和徐賢瀾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她們發現,寧缺所說的,和她們之前擔心的,一模一樣。
甚至,寧缺把謝忘生的惡意,剖析得更加露骨,更加殘忍。
這根本不是比試。
這是一場預謀好的,從精神到肉體的徹底摧毀。
面對寧缺的剖析,謝忘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都沒有錯。”
他承認了。
如此輕易,如此理所當然。
那份從容,那份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淡定,比任何嘲諷都更具殺傷力。
休息區的徐賢瀾,雙腿一軟,幾乎要坐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底牌都被人看穿了,這還怎麼打?
然而。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寧缺,突然笑了幾聲。
那笑聲里,沒有了之前的苦澀,反而帶著一種酣暢淋灕的決然。
“哈哈哈……”
他挺直了腰桿,整個人的氣場陡然一變。
如果說剛才的他,是一塊被精心計算的積木,那麼此刻,他就是一把準備砸碎棋盤的鐵錘。
“你算得很準。”
“每一步,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但是,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
謝忘生終于有了一點反應,他略帶好奇地看著寧缺。
寧缺猛地一揚手。
嘩啦!
數十張顏色各異,材質不同的符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前,懸浮在空中。
每一張符 上,都流轉著驚人的靈力波動。
火球符,冰錐符,神行符,金剛符,爆破符……
應有盡有!
一股龐大的壓迫感,從寧缺身上轟然爆發!
他眼中戰意涌動,死死地盯著謝忘生,一字一句,聲音響徹整個演武場。
“你即使算無遺漏!”
“我也要用這滿天符 ,在你的天羅地網里!”
“硬生生給你捅出一個窟窿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
寧缺雙手猛地掐訣!
嗡!
懸浮在他身前的數十張符 ,在同一時刻,爆發出耀目的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