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劇烈晃動，戛然而止。
窗外那片純粹的黑暗，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寸寸龜裂，露出了外面昏黃的路燈和城市的夜景。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韓厲的直播間里，那十幾萬觀眾，在經歷了長達一分鐘的死寂後，彈幕以一種堪稱井噴的方式，徹底爆炸了。
“我操！我他媽剛才看到了什麼？一條龍？一條雷電組成的龍？”
“特效！這絕對是特效！我不信！我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崩了啊！”
“樓上的傻逼！你家特效能把信號都干斷？沒看到主播手機都黑屏了好幾秒嗎！那是能量太強造成的信號干擾！”
“主播！我要那個小道士的聯系方式！傾家蕩產！我也要拜他為師！”
“對！求聯系方式！這他媽已經不是算命了，這是畫符召神龍啊！”
“主播！快！別愣著了！快告訴我們怎麼聯系上那位高人！”
此時的韓厲，還跪坐在地上，仰著頭，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被徹底格式化後的宕機狀態。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回響。
拜師！
必須拜師！
他也要學這一手！
看到彈幕里那雪片般的要求，韓厲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自己直播間里那已經突破二十萬，並且還在瘋狂上漲的人氣，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動沖上了頭頂。
機會！
這他媽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機會！
“家人們！”
韓厲強壓著內心的狂喜和激動，對著手機鏡頭，用一種近乎嘶吼的，充滿了蠱惑性的語氣大喊。
“看到了嗎！這就是真正的力量！”
“想不想學？想不想也擁有這種力量？！”
他的話，瞬間點燃了所有觀眾的情緒。
“想！”
“廢話！做夢都想！”
“主播別賣關子了！快說！”
韓厲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彈幕，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那位高人，也就是給我這張神符的小道長，他現在正在做一個偉大的事業！”
“他要籌集資金，建立一所真正的【修仙學院】！”
“他之所以在夜市擺攤，就是為了眾籌建校的啟動資金！為有緣人，打開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韓厲這番半真半假的話，瞬間給李恆的行為，套上了一層神聖而偉大的光環。
直播間里的觀眾，徹底瘋了。
“修仙學院？我靠！真的假的？國家不管嗎？”
“管個屁！你沒看剛才那條龍嗎？誰敢管？誰能管？”
“眾籌！怎麼眾籌！我要捐錢！我捐一萬！”
“我捐五千！求一個入學名額！”
“主播！快把賬號發出來！”
韓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立刻點開自己的支付寶，將之前給李恆轉賬五千塊的記錄，截圖，然後直接展示在了直播鏡頭前。
“看到了嗎？就是這個賬號！”
“【昆侖修仙學院校長】！大家認準了！”
“心誠則靈！能不能被高人看中，就看你們自己的緣分了！”
就在他說出賬號的瞬間。
無數觀眾立刻切出直播間，打開了自己的支付寶和微信。
一時間，無數筆資金，從全國各地，瘋狂地涌向了那個名為【昆侖修仙學院校長】的賬戶。
然而，還沒等韓厲享受超過三分鐘的，被幾十萬觀眾頂禮膜拜的快感。
他手機上的直播畫面，突然一黑。
緊接著，一行冰冷的紅色大字，出現在屏幕中央。
【警告︰因主播涉嫌組織非法集資、宣傳封建迷信思想，直播間已被永久封禁，請主播配合平台進行後續調查。】
“……”
韓厲和他直播間里，那幾十萬剛剛轉完賬，或者正準備轉賬的觀眾，集體懵逼了。
“？？？”
“臥槽？封了？”
“永久封禁？不是吧！這麼狠？”
“我剛轉了五百塊！主播你人呢？”
“媽的！斗鯊平台你沒有心！老子看個神仙直播你都封！”
雖然直播畫面黑了，但直播間的彈幕功能還在。
一時間，所有水友都傻了，但依舊在黑屏的直播間里瘋狂地交流著。
“兄弟們，你們都轉了多少？”
“我轉了一千，備注了‘求一個外門弟子名額’！”
“我牛逼，我轉了三千，備注‘求一本基礎吐納心法’！”
“你們都弱爆了！我直接梭哈了一個月生活費八百塊！”
還有一些不明所以，剛被這恐怖的人氣吸引進來的路人，看著滿屏的聊天記錄，徹底陷入了困惑。
“啥情況？這直播間怎麼了？主播人呢？”
“听說這里剛才直播抓鬼，還召了條龍出來？”
“真的假的？有錄屏嗎兄弟？付費求！”
……
別墅里。
韓厲看著手機上那行刺眼的紅色大字，撇了撇嘴，低聲罵了一句。
“真他媽狗。”
“剛才又是鬼打牆又是厲鬼索命的，播了快一個鐘頭，平台屁都不放一個。”
“我這才提了一句轉賬，前後不到三分鐘，直接給我來個永久封禁？”
“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他心里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他連忙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這棟讓他差點把小命交待了的別墅。
跑到大馬路上，吹著晚風，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韓厲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才能聯系上那位神仙一般的小道士。
思來想去，他目前唯一的聯系渠道，似乎就只有那個轉賬賬號了。
他咬了咬牙，再次打開支付寶，找到了那個轉賬記錄。
這一次，他直接輸入了五千。
然後，在備注欄里，鄭重地打下了一行字。
“道長！我是韓厲！今晚在凶宅直播那個！求求您加我一下好友！有天大的要事相商！我的手機號是138********！”
點擊，轉賬。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地松了口氣，心里默默祈禱著那位高人能看到自己的消息。
……
與此同時。
江城某高檔小區的頂層公寓內。
謝忘生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電腦上那個已經黑屏的直播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心中沉思。
那條憑空出現的雷龍，給他帶來的震撼，遠超任何人。
那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靈異或者玄學了。
更像是玄幻網絡小說里才會出現的存在。
“昆侖修仙學院……”
謝忘生喃喃自語。
他不再猶豫。
他打開了自己的加密網銀，調出一個他從直播畫面里截取下來的，李恆的賬號。
然後，他平靜地輸入了一串數字。
轉賬金額︰十萬。
……
另一邊。
千里之外的出租屋里。
李恆正美滋滋地看著自己手機銀行APP上，那個不斷瘋狂跳動的數字。
“三百五十萬……四百萬……五百萬……”
“我操，三千萬了！”
看著那個數字最終定格在三千一百萬上，李恆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他只是在網上忽悠了幾個網友，然後去夜市擺了個攤，怎麼突然就眾籌到三千多萬了？
這錢來得也太夢幻了。
【叮！眾籌資金到賬提醒功能過于頻繁，已對宿主造成精神干擾，是否關閉語音提示？】
腦海中，系統的聲音適時響起。
“關！趕緊關！太吵了！”
李恆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關閉。
他點開自己的到賬記錄，看著那一排排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的轉賬信息，臉上樂開了花。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最新的一條。
來自“韓厲”的轉賬，金額五千元。
而且，下面還附帶著一行長長的備注。
李恆點開一看，心里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是這小子直播搞出來的動靜……”
他看著備注里的那個手機號，思索片刻後，復制了號碼，然後打開微信，申請了好友。
驗證信息上，他只打了兩個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