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國那句“還是說……我們等你兩天”,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伊萬諾夫的臉上。
他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胸膛劇烈起伏,藍色的眼楮里幾乎要噴出火來。身為甦國頂級專家,他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尤其還是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當著上千人的面羞辱!
“你……你……”伊萬諾夫指著李衛國,氣得渾身發抖,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我什麼?”李衛國淡淡一笑,向前走了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全場的嘈雜。
“伊萬諾夫同志,既然是比試,總得有個結果。我們的機器已經準備好了,你的呢?如果你覺得需要更多時間,沒關系,我們等得起。畢竟,精工才能出細活嘛。”
這番話听著客氣,實則句句誅心!
“不等了!現在就開始!”伊萬諾夫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知道,再拖下去,丟的人更大。他寧願現在就用事實,用絕對的技術實力,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連同他那堆破銅爛鐵,徹底碾碎!
“好!有魄力!”李衛國贊許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目光掃向高處的劉書記和鄭政委。
兩位領導心領神會,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場關乎國格與尊嚴的較量,即將迎來最終的審判!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速傳遍了軋鋼廠的每一個角落。
不到半個小時,二車間門口就被圍得水泄不通,黑壓壓的全是人頭。食堂的大師傅、倉庫的保管員、下班了的工人,甚至連家屬區的孩子都趴在牆頭上,伸長了脖子往里瞧。
車間里,更是人山人海。工人們爬上閑置的設備,站在高處的平台,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兩條平行的生產線上。
一條,是伊萬諾夫團隊負責的,嶄新的甦國零件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線路規整,結構精密,像一輛蓄勢待發的豪華戰車。
另一條,是李衛國團隊的杰作,通體由各種廢料拼湊而成,焊縫粗糙,顏色駁雜,活像個剛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縫合怪”。
巨大的視覺反差,讓絕大多數人心中早已有了定論。
“唉,這還用比嗎?你看人家那家伙,再看看咱們這個,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就是啊,李衛國是有點本事,可這次牛皮吹得太大了。”
“輸定了,這下臉可丟到國外去了……”
技術科的劉建國混在人群里,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幸災樂禍。他已經想好了,等會兒李衛國失敗了,他該如何第一個沖上去,狠狠地踩上幾腳。
楊廠長站在伊萬諾夫身邊,手心里全是汗,他現在只祈禱甦國專家能頂住,不然他這個廠長的位置都可能不保。
伊萬諾夫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他接過一個擴音喇叭,走上前來,目光傲慢地掃過全場,最後停留在李衛國的身上。
“速度快,不代表一切!”他用生硬的中文喊道,聲音在巨大的車間里回蕩。
“我們甦國的工業技術,追求的是百分之百的穩定與可靠!而不是這種嘩眾取寵的胡鬧!”
他伸手一指李衛國那台“縫合怪”,臉上滿是不屑。
“我敢用我的人格擔保,你們的那個玩具,就是一個笑話!它根本承受不住高強度的連續沖壓!一開機,就會在高負荷下徹底散架!”
“今天,我就讓你們親眼見證,什麼,才是真正的工業力量!”
這番話擲地有聲,帶著甦國專家特有的自信和傲慢,瞬間讓不少搖擺不定的工人又點了點頭。沒錯,穩定才是硬道理,快有什麼用?壞了還不是白搭。
王大海走到了兩台機器的中間,他手里舉著一面小紅旗,手心同樣緊張得冒汗。他看著李衛國,看到對方投來一個自信的眼神,他心中的那點擔憂,瞬間化為了一股熱血。
他高高舉起紅旗,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
“測試——開始!”
話音落下,他手中的紅旗猛地揮下!
兩邊的電工同時合上了電閘!
“轟隆隆——!”
一瞬間,伊萬諾夫那邊的生產線率先發出了沉重而巨大的轟鳴!整個水泥地面都跟著微微震顫起來,巨大的噪音像是悶雷滾過,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那台由全新零件組成的機器,像一頭甦醒的鋼鐵巨獸,開始笨重地運轉。巨大的沖壓頭抬起,落下,發出“ 當”一聲巨響,狠狠砸在鋼板上!
雖然解決了之前頓挫卡死的問題,但整個過程充滿了蠻力與笨重感。
“好!動了!動了!”楊廠長興奮地喊道。
劉建國更是激動地揮舞著拳頭︰“看見沒有!這才是力量!這才是工業!”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頭鋼鐵巨獸吸引時,一股詭異的寂靜,卻在另一邊蔓延開來。
沒有想象中的爆炸,沒有零件散架的聲音,甚至……連機器運轉的轟鳴都沒有!
“怎麼回事?壞了?怎麼沒動靜?”有人疑惑地喊道。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李衛國那邊看去。
這一看,全場上千人,瞬間集體失聲!
只見李衛國那台“縫合怪”……它在動!
它不是沒動,而是動得太安靜了!
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只有一陣輕快而平穩的“嗡嗡”聲,不湊近了仔細听,幾乎都听不見!
整條生產線,就像是被注入了最頂級的潤滑油,每一個齒輪,每一個連桿,都在以一種極其順滑流暢的姿態運行著。
那沖壓頭抬起,落下,悄無聲息,精準無比地印在鋼板上,然後迅速抬起,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韻律和節奏感!
一邊是嘶吼咆哮、地動山搖的巨熊。
另一邊,是悄無聲息、精準致命的獵豹。
那已經不是機器的對比,而是一種工業美學的降維打擊!
“這……這……”
一個八級老鉗工,死死地盯著那台平穩運行的機器,手里的煙掉在了地上都毫無察覺。他喃喃自語,聲音都在顫抖。
“這怎麼可能……機器……機器怎麼可能沒有聲音?”
劉建國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又掏了掏耳朵,滿臉的不可置信。
“假的!一定是假的!這不可能!”
全場鴉雀無聲。
那巨大的反差,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尤其是伊萬諾夫,他臉上的傲慢與自信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震驚與茫然。
他像個夢游的人,腳步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死死地盯著那台安靜得如同藝術品般的機器,嘴巴無意識地張開,藍色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就在這時,李衛國的機器完成了第一次沖壓。
一只機械臂輕巧地將成型的零件夾起,放在了傳送帶上。
在萬眾矚目之下,那個剛剛出爐的零件,在燈光下反射出完美而柔和的光澤,表面光滑如鏡,沒有任何毛刺和瑕疵。
李衛國走了過去,隨手拿起那個零件,掂了掂。
然後,他轉過身,迎著伊萬諾夫那見鬼一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伊萬諾夫同志,”他晃了晃手里的完美零件,淡淡地開口。
“你說的對,穩定和可靠,確實很重要。”
“所以……你那台機器的廢品率,打算控制在百分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