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被烈日烤得發燙。
汗如雨下的孩子們在張瑞官一聲令下後,一窩蜂地四散開來,朝著四周的陰涼處躲去。
小官的目光短暫與聖嬰交匯。
兩個人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移開。
小官坐在了訓練場角落的那棵百年古松下。
樹冠猶如一把巨傘,投下大片陰涼。
粗壯的枝干向四面八方伸展,針葉茂密。
小官從懷中掏出一塊素白汗巾,輕輕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他的余光從另一邊樹下乘涼的聖嬰身上平淡地掠過。
“小官和聖嬰他們這樣好長時間了吧……”
“以前沒宣布小官是族長繼任者的時候,聖嬰和小官關系挺好的。”
“你都說那是沒有宣布之前,現在他們的關系早就變了。”
“也是,如果我是聖嬰,我也不會和小官玩兒。”
“誰能想到蛇神大人竟然選擇了小官作為族長繼任者啊?”
“是啊!”
“聖嬰可是擁有蛇神大人神力的人……”
“我一直都覺得蛇神大人好偏愛小官……”
“這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
“……”
圍坐在一起的孩子們不由得討論起了聖嬰和小官。
生活在張家的孩子總是格外地早熟,再加上從家里長輩口中撿了一兩句話,當場就拿來用了。
察覺到張瑞官的目光朝著他們掃來,孩子們立即心虛地轉移了話題。
樹蔭下,小官摩挲著掌心。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 的聲響。
小官警覺地抬頭。
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正靈活地攀爬著古松粗糙的樹干。
“嘿!”
小男孩兒三兩下就爬到了一根粗壯的橫枝上,正好位于小官頭頂上方。
他雙腿懸空搖晃著,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小官沒有回應,只是將目光移開。
“今天可真熱啊,是不是?”
小男孩兒絲毫不在意小官的冷淡,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剛才看見你練拳,你好像又進步了!”
小官依舊沉默,他從地上撿起一片松針,在指尖輕輕捻動。
小官的沉默絲毫沒有影響小男孩兒的興趣。
他俯下身,雙腿鉤住橫枝,來了一個倒掛金鉤。
他的腦袋懸在小官的面前。
“你真的跟蛇神大人住在一起嗎?”
“蛇神大人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眼楮是金色的,頭發是綠色的?”
“我听說蛇神大人就住在最里面那棟古樓里,那樓看起來好神秘!”
“蛇神大人他會跟你說話嗎?”
“……”
小男孩兒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眼楮烏溜溜地轉動,透著機靈和一股韌勁。
提起蛇神大人的時候,他的眼中充滿了好奇。
小官皺了皺眉,他的目光從小男孩兒的身上挪開。
這個男孩兒是前不久才來到這里參加訓練的。
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蛇神大人。
因此他總是往小官和聖嬰的身邊湊,就是為了能從他們的口中知道更多跟蛇神大人有關的事情。
當然,聖嬰一直都用冷漠和孤傲的態度對著他,讓男孩兒不得不放棄聖嬰,來到了小官的身邊。
小官雖然同樣不喜歡理人,但是比聖嬰目空一切的態度要好太多了。
聖嬰的冷漠是透露出鋒芒的,而小官卻不一樣,他的冷漠並沒有攻擊性。
小男孩兒見小官沒有回答的意思,就說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是前不久才過來的,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蛇神大人,我是混跡在外族人之中的嘛!我被發現身上有金印也是前不久的事情……”
“可能對你們而言,這不太可能,因為你們從出生記事開始,就能去密室看到蛇神大人的畫像,現在還親眼見到了蛇神大人……”
“但是對于那些生活在外族的人來說,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見到蛇神大人……”
听到這番話,小官終于有了些許反應。
他看了一眼小男孩兒。
見小官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小男孩兒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講得越發起勁了。
“一年前張家外族有一脈被徹底驅逐出張家了,他們那一脈的人跟外族人通婚,違反了規定,對蛇神大人的信仰也不誠,于是長老們就決定將他們徹底驅逐出張家……”
小男孩兒甩了甩腦袋︰“然後在他們被驅逐出張家沒多長時間後,蛇神大人就降臨了,你說他們倒不倒霉?”
小官沉默片刻,聲音稚嫩卻冷淡︰“是他們自己不信奉蛇神大人。”
小男孩兒笑了︰“你說得對!是他們自己不信奉蛇神大人!所以,他們到死都不會知道蛇神大人已經降臨張家了……”
“那我如果告訴你,還有張家內族人背叛了家族呢?”
小男孩兒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對小官說道。
“背叛”兩個字讓小官的眉頭皺了皺。
小男孩兒湊近小官,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確認沒有人靠近之後,才開口說道︰
“也不是所有內族人都信奉蛇神大人的,听說有內族人偷偷跑掉,被長老堂除名,甚至下了追殺令的……”
還不等小官有所反應,小男孩兒立即說道︰“這事兒也是我听別人說的,你可不要到處亂說!別害了我!”
說完,小男孩兒就像是猴子一樣跑掉了。
小官獨自坐在樹蔭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鎖骨下方的金印。
他在張家生活了這麼長時間,關于張家的內族和外族,他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身上有金印的族人就是內族人,證明他們血統純粹。
身上沒有金印的族人就是外族人,他們跟外族通婚,因此血脈不純。
張家宅邸之中很少有外族人的存在,他們被長老們厭惡,被內族人排擠,只有少數人能夠表現出色,從而被長老們破格錄用,讓他們進入張家宅邸。
有一部分的張家外族人甚至因為罪孽太重,直接被逐出了張家,自此以後不再是張家人。
可是內族人怎麼可能會背叛呢?
小官想不明白。
身上有蛇神大人留下的金印,為什麼還會背叛呢?
接下來的日子,小官的身邊就多了一個尾巴。
小男孩兒總是跟在小官的身後,小官的漠視和拒絕他仿佛看不到一般,固執地跟在小官的身邊,一個勁兒地跟小官分享著他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