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降落在遠星科技樓頂，林墨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王建軍，徑直離開，前往停車場開著貨車直奔唐可卿發來的倉庫地址。
那是一片位于城市遠郊的巨大倉儲區，當林墨的貨車抵達時，整個區域空無一人，只有一扇巨大的卷簾門敞開著，仿佛一張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林墨將車停在遠處，獨自走進倉庫。
倉庫內燈火通明，卻寂靜無聲。
一排排貨架頂天立地，上面堆滿了各種物資。
左手邊是建築材料，一捆捆貼著標簽的螺紋鋼，一袋袋印著高標號的特種水泥，堆得像牆一樣。
右手邊是生活物資，真空包裝的米面堆積成山，旁邊是巨大的冷櫃，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冷凍的豬肉、牛肉。
更深處，還有藥品、布料、以及各種生活日用品。
唐家幾乎是把自己的庫存搬空了一大半，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齊了第一批物資。
林墨站在倉庫中央，閉上雙眼。
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
堆積如山的物資在幾分鐘內被盡數收入次元倉庫。
原本滿滿當當的倉庫，瞬間變得空曠無比。
做完這一切，林墨回到小賣部，拉下卷簾門。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空間扭曲，他回到了末日世界。
……
傍晚時分，新城。
夕陽的余暉給這座鋼鐵城市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大戰之後的緊張與肅殺，已經被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所取代。
食物的香氣。
濃郁的肉香混合著谷物被蒸煮後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飄進了新城的每一個角落。
臨時搭建的中央廚房里，熱火朝天。
幾十口臨時砌起來的大灶一字排開，熊熊的火焰舔舐著鍋底。
從幸存者里挑出來的廚子們，此刻都甩開了膀子，一個個滿面紅光。
大塊的豬肉在滾油里翻炒，發出滋滋的聲響，醬色的光澤誘人。
一口巨大的蒸鍋里，白花花的大米飯正散發著純粹的谷物香氣，蒸汽頂得鍋蓋砰砰作響。
“鹽！再來兩袋鹽！”
“這邊，醬油不夠了，誰去倉庫再搬一箱！”
“注意火候，這鍋紅燒肉要是炖柴了，我可饒不了你！”
一個曾經是國宴大廚的老師傅，此刻正揮舞著炒勺，中氣十足地指揮著，嗓門比工地的工頭還大。
操辦一場數千人的宴會，對他來說也是頭一遭。
可他臉上的興奮，掩蓋不住。
末世里，能有這麼個機會，讓他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霸道的香氣，穿過街道，翻越城牆，飄到了城外的壕溝工地上。
正在揮汗如雨，奮力挖土的幸存者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聳動著鼻子，使勁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肉……是肉的味道！”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廢話，還用你說！”旁邊的漢子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把汗，眼楮里放著光，“這味道，絕對是大鍋炖的肉！肥瘦相間的那種！”
“這香味，絕對是大廚掌勺！”
短暫的議論後，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
“都別愣著了！趙工說了，今天晚上有宴席！干完這截，回去吃肉！”
“噢！”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原本有些疲憊的身體里，仿佛瞬間注入了新的力量。
鐵鍬和泥土踫撞的聲音，變得更加密集有力。
林墨站在城牆上，俯瞰著這一切。
工地上熱火朝天的景象，廚房里升騰的煙火氣，組合成了一幅充滿生機的畫面。
“老板。”
夜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換上了一身干淨的作戰服，火紅的長發束在腦後，顯得干練又利落。
“紀念碑已經建好了。”她輕聲匯報，“就在廣場的東側。”
林墨點點頭，“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
鐺！鐺！
渾厚的鐘聲在新城飄蕩，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朝著廣場匯聚而來。
現場很安靜。
數千人聚集在這里，卻听不到什麼嘈雜聲。
剛從工地下來的工人們，身上還帶著泥土的腥氣，他們默默地站在後排，看著前方那座黑色的石碑。
衛隊的戰士們站在最前面，身形站得筆直，構成了一道鋼鐵般的防線。
一些戰士的家屬，站在人群的一側，壓抑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空氣中，食物的香氣越來越濃，但這香味沒能帶來絲毫的歡愉，反而和此處的悲傷形成了尖銳的對比。
林墨穿過人群，走到了石碑前。
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道路。
三米高的石碑，由一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表面光滑如鏡。
上面鐫刻著四十一個名字。
三十四名衛隊成員，七名夜刃隊員。
除了當場陣亡的三十三人之外，剩下的八人，都是沒能搶救回來的重傷員。
哪怕已經竭盡所能，但醫療條件的缺失，還是讓這八位戰士永遠閉上了眼楮。
林墨抬頭看著石碑上的名字，從第一個，看到了最後一個。
良久，他轉過身，面對著廣場上所有的人。
“這些戰士用命，換來了我們今天站在這里的資格。”
林墨的聲音充滿了肅穆。
“換來了我們能聞到肉香，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他的話很直白，沒有任何修飾。
“這座碑，會永遠立在這里。新城在，它就在。”
“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名字刻上去。”
“因為戰爭，才剛剛開始。”
廣場上依舊安靜，但人們的眼神開始變化。
悲傷還在，但一種更復雜的情緒，正在其中醞釀。
“夜鶯，拿酒來！”
林墨從夜鶯手里接過一個粗瓷大碗和一壇烈酒，走到石碑前擰開泥封，將滿滿一碗白酒倒滿。
他沒有喝，而是轉身面對著石碑，將碗中的烈酒緩緩傾倒在石碑的基座上。
酒水順著冰冷的黑曜石淌下，在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為亡者干杯。”
林墨的聲音在廣場飄蕩。
他放下空碗，重新倒了滿滿一碗，高高舉起。
“為希望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