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後的話讓船長和智者都有些意外。
在他們的印象里,蜂後這個女人精明算計,沒有足夠的好處別想讓她行動。
但現在卻如此干脆利落的答應。
不過考慮到十萬尸潮以及海州未知敵人的可怕,蜂巢並入新城,也算是唯一解了。
在四大勢力里,蜂巢的戰力並不算突出,甚至比燈塔都要弱一些,比起磐石和方舟更是差得多。
“林先生,既然是並入新城,那我蜂巢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到了你那里,總得有個章程吧?”
蜂後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神情認真了許多。
“特別是我那些姐妹,她們手無縛雞之力,我總得為她們的將來考慮。”
林墨明白她的意思,侃侃而談。
“新城的規矩很簡單。”
“我們不養閑人,但也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所有成年人,無論男女,都必須通過勞動換取生存資源。工程隊、後勤部、農業區,總有適合他們的崗位。”
“至于老人和孩子,新城會提供統一的住所和食物配給,確保他們最基本的生活。”
“至于你手下的覺醒者和戰斗人員,”林墨看向蜂後,“通過審查和考核之後,可以自願選擇是否加入新城衛隊。一經錄用,待遇從優。”
這番話,說得公事公辦,卻也合情合理。
蜂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多謝林先生。”
她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饒有興致地看向屏幕上臉色變幻不定的岩王。
整個指揮部內,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
岩王粗重的呼吸聲,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
他那張絡腮胡的臉上,憤怒、恐懼、不甘、掙扎,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都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認了。”
岩王的聲音沙啞干澀,充滿了疲憊。
“林墨,你說的沒錯。不擰成一股繩,我們誰也活不了。”
他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林墨。
“我可以讓磐石據點並入新城,我也會告訴所有的弟兄,海州那邊有個更狠的敵人。願意去你那里活命的,我岩王絕不阻攔。”
“他們想活下去,想讓家人過上安穩日子,我沒那個資格攔著。”
話到此處,岩王猛地坐直了身體,胸膛挺起,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但是!”
他一字一頓,聲音重新變得洪亮。
“我,岩王,不會去新城!”
“我這輩子,沒給誰當過手下,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磐石據點是我帶著弟兄們,一磚一石從廢墟里刨出來的,每一個坑窪都流過我們的血!”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片我親手打下來的土地上!”
這番話擲地有聲,是他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倔強。
他可以為了大局,為了手下人的性命,放棄一手打下來的基業。
但他不能放棄自己的尊嚴。
船長眉頭微皺,似乎想說些什麼。
蜂後則是抱著手臂,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站在林墨身後的夜鶯,也抬眼看向林墨,等待他的決定。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林墨只是平靜地看著屏幕里的岩王,片刻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可以。”
兩個字,讓岩王緊繃的身體瞬間松懈下來。
“從今天起,磐石據點就是新城的西面前哨站。”林墨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我會派工程隊過去,幫你加固防御工事,也會定期給你輸送武器彈藥和生活物資。”
“你願意守在那里,我沒意見。”
岩王愣住了。
他設想過林墨會暴怒,會威逼,甚至會直接派兵來攻打他這個“不服管教”的刺頭。
唯獨沒想到,林墨會如此輕易地答應。
甚至還要反過來支援他。
這讓他感覺自己蓄滿力氣的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棉花上。
“你……”
岩王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墨沒有再看他,視線掃過所有人。
“事情就這麼定了。具體交接事宜,夜鶯會和你們詳談。”
說完,他便準備結束通訊。
“我沒問題。”智者最後開口,對著鏡頭點了點頭,隨後他的畫面便暗了下去。
船長和蜂後也相繼切斷了聯絡。
屏幕上,只剩下岩王那張復雜到極點的臉,他看了林墨許久,最終什麼也沒說,通訊也被切斷。
指揮部內恢復了安靜。
“老板,岩王他……”夜鶯有些遲疑。
“他太固執了,留在磐石據點,遲早會出問題。”
在她看來,岩王這種不受控制的因素,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林墨卻搖了搖頭,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了磐石據點的位置。
“你看這里。”
他的手指順著磐石據點,向西北方向劃去,最終停留在地圖邊緣的“海州”二字上。
“我們的敵人在西北方向。而磐石據點,正好卡在新城和海州之間,是西面的第一道屏障。”
夜鶯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若有所思。
“岩王這個人,寧折不彎,吃軟不吃硬。你把他強行弄到新城來,他心里不服,手底下那幫跟著他賣命的弟兄,也不會真心歸順。”
林墨收回手,聲音平靜。
“與其在新城內部埋下一個刺頭,不如把他放在他最熟悉,也最願意為之拼命的地方。”
“我答應他的條件,給他尊嚴,給他面子,甚至給他武器和物資,讓他守著他的一畝三分地。”
林墨轉過身,看著夜鶯。
“他會怎麼想?”
夜鶯的腦子飛速轉動,瞬間明白了林墨的意圖。
“他會覺得欠了你的人情,會為了守住自己的地盤,拼盡全力去抵擋來自西面的任何威脅。”
“沒錯。”林墨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他守的是磐石據點,但客觀上,也是在為新城守住西大門。”
“我們只是付出一些武器彈藥,就換來了一個死心塌地,而且經驗豐富的看門人,這筆買賣,我們血賺。”
夜鶯徹底怔住了。
她只看到了岩王的不服管教,而林墨卻已經將這份不服管教,變成了可以利用的武器。
“我明白了。”夜鶯鄭重地點了點頭,再無半點擔憂。
有這份心性在,岩王逃不出老板的五指山。
“去辦吧。”林墨揮了揮手,“善後工作盡快完成。通知各部門負責人,召開內部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