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取來了公寓的平面設計圖，一共有三種戶型，每一種都標注了詳細的尺寸和布局。
陳景教授和那群技術人員，像是研究什麼絕密文件一樣，把圖紙圍得水泄不通。
“這個書房的設計好，采光充足，以後可以在家辦公了。”
“衛生間竟然是干濕分離的！災變前我家都沒這個條件！”
“你們看，陽台還預留了上下水，這是讓咱們自己種點花草？”
討論聲此起彼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叫作希望的光彩。
船長和白鷺站在一旁，沒有去打擾他們。
“我們也該回去了。”船長收回視線，對林墨說道。
方舟據點那邊，還有幾百號人和一大攤子事等著她處理。
尤其是林墨提出的整訓方案，必須盡快推行下去。
“我讓鐵山帶兩支隊伍護送你們。”林墨點了下頭，“另外，這批物資你們帶回去。”
旁邊空地，船長來時轉移平民用的卡車上，已經堆滿了物資。
碼放整齊的米面、罐頭，子彈和手雷更不在話下。
甚至還有發電機組和一輛油罐車。
船長看著那幾車物資，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說出兩個字。
“多謝。”
……
船長和白鷺的車隊緩緩駛離新城。
透過防彈玻璃，船長回頭看了一眼。
高聳的吊機，忙碌的工地，以及那片剛剛被許諾給知識分子的公寓區，都在視野中漸漸遠去。
但那股熱火朝天的建設氣息，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腦子里。
“我們好像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白鷺輕聲開口，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船長沒有回答，只是將視線轉向前方。
前方的路，通往方舟的舊址，也通往一個全新的未來。
……
小賣部里，林墨送走了船長，重新坐回那張椅子上。
他沒有去管外面那些因為一套房子而感恩戴德的技術人員，也沒有去過問兵工廠和城牆的工程進度。
那些事情，自有陳教授和王文彬他們去操心。
他現在思考的，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
那個自稱“蜂刺”的覺醒者，以及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
對方的目的，真的是像他推測的那樣，為了整合四大勢力？
如果是，那對方的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就在思索之際，桌上的多頻道通訊器，其中一個代表著燈塔的頻道，突然閃爍起了綠光。
林墨挑了下眉，按下了接通鍵。
滋滋的電流聲後，智者那蒼老而平穩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先生，是我，智者。”
“有事？”林墨的回答很簡潔。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幾秒。
“林先生，我听到了一個消息。”智者的語氣有些復雜，“關于你如何安置方舟的技術人員。”
林墨沒有意外。
新城不是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今天這麼大的動靜，消息傳出去是遲早的事。
他甚至樂于見到消息傳出去。
“然後呢？”林墨反問。
通訊器那頭，智者的聲音頓了片刻，才緩緩響起。
“林先生給那些技術人員的，不僅僅是食物和房子，還有尊嚴。”
“這樣東西，在末世里，比黃金還珍貴。”
林墨靠在椅背上，沒有接話，靜靜地听著。
“燈塔的情況，想必林先生也有所了解。”智者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波瀾，那是一種長久壓抑下的無奈。
“我們有廢土上最多的學者，最完整的災變前技術資料庫。”
“但我們缺少將理論變為現實的土壤。”
“我們能設計出最先進的武器圖紙，卻沒有足夠的合金去鑄造一根合格的槍管。”
“我們能推演出最高效的作物基因序列，卻沒有一塊能夠讓我們安心實驗的土地。”
“知識，在燈塔，變成了一種最無力的財富。”
智者的話，像是在陳述，又像是在控訴。
林墨能想象到那種困境。
一群頂尖的大腦，被困在一個資源匱乏的孤島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學識和理論，在時間中慢慢腐朽。
“所以，我代表燈塔，向你提出一個請求。”
通訊器里，智者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燈塔，希望能並入新城。”
這句話，他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小賣部里一片安靜。
林墨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方舟的加入，是雪中送炭。
而燈塔的加入，則是錦上添花。
不，甚至比錦上添花更重要。
一個勢力的核心，永遠是人才。
“我以為，你會再觀望一段時間。”林墨開口。
“沒有時間了。”智者的回答很干脆，“方舟已經做出了選擇，岩王和蜂後那邊，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與其等到最後被動接受，不如主動尋求一個最好的開始。”
“更重要的是，我的那些老伙計們，已經等不及了。”
智者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激動。
“災變毀滅了世界，但也開啟了無數新的研究領域。變異生物的基因圖譜，大氣中游離的神秘能量，覺醒者身體的奧秘……這些都是足以讓任何一個學者為之瘋狂的課題。”
“他們不想再守著故紙堆，在絕望中慢慢老死。”
“他們想參與到新世界的建設中來。”
林墨听著通訊器里智者那壓抑著激動的話語，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林墨的聲音很平淡。
通訊器那頭的智者，呼吸聲明顯粗重了幾分。
“那麼……林先生的條件是？”他問得小心翼翼，帶著一絲忐忑。
“條件很簡單。”林墨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
“燈塔的武裝人員，和方舟一樣，分批前來接受整訓與考核。合格的上崗，不合格的退伍轉業。”
“至于你們的學者和技術人員……”林墨故意停頓了一下。
通訊器那頭，智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僅會給他們分房子。”
智者的呼吸一滯。
“我還會為他們建造一座廢土上最好的綜合科學院。”林墨的聲音透過電流，清晰地傳入智者的耳朵里。
“獨立的能源供應中心，全天候的恆溫恆濕實驗室，以及我能搞到的所有頂級設備。”
“研究經費上不封頂，任何有價值的項目，都可以獲得無限支持。”
“這，是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