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的車隊很快消失在廢墟的盡頭。
鐵山拿著那個沉甸甸的訓練手雷，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他已經開始盤算著該從隊伍里挑哪些人出來。
林墨沒有打擾他，轉身走向了另一邊的臨時工房。
那是趙工和他的工程團隊臨時駐扎的地方。
工房里燈火通明，幾張大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鋪滿了各種圖紙，幾個技術員正圍著圖紙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趙工戴著老花鏡，手里拿著一支鉛筆，正在一張新建廠房的結構圖上寫寫畫畫。
“趙工。”
林墨的聲音讓工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趙工抬起頭，看到是林墨，連忙放下鉛筆站了起來。
“林先生，您怎麼過來了。”
“兵工廠擴建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林墨走到桌邊，看了一眼圖紙。
“您放心，方案已經出來了。”趙工指著圖紙，神情專注。
“我們計劃在原廠房的西側，新建一個長一百米，寬四十米的獨立車間，專門用來生產槍械和手雷，同時預留空間，方便生產新武器。”
“另外再建一個配套的原料倉庫，和生產車間用廊道連接，方便隨時取用材料。”
林墨點了下頭，對這個方案表示認可。
他隨即話鋒一轉。
“城牆的事，我有個新想法。”
趙工愣了一下，連忙問道︰“林先生，是城牆的結構有什麼問題嗎？”
“今天下午的訓練，出現了一只變異體。”林墨的語氣很平淡。
“它直接從尸堆上沖過來，貼著牆面往上爬，速度很快。”
“我們城牆內部的射擊孔，沒辦法攻擊到緊貼牆體的目標，這是一個很大的防御漏洞。”
趙工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他扶了扶眼鏡，腦子里快速回想城牆的設計圖。
林墨說得沒錯。
為了保證結構穩定和射擊安全，射擊孔都有一定的內陷和射界限制。
士兵可以對外面的平地進行火力覆蓋，但對于已經爬到牆體五米以上，並且緊貼牆面的目標，就完全成了射擊死角。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們要在牆頭加裝一些外置的觀察哨或者火力點？”趙工試探著問道。
“不夠。”林墨搖頭。
“我需要的是無死角的火力覆蓋。”
他拿起桌上的鉛筆，在另一張白紙上快速勾畫起來。
“在現有的城牆基礎上，每隔五十米，向外增建一個凸出的堡壘結構。”
隨著林墨的描述，一個清晰的草圖出現在紙上。
那是一個梯形的，從城牆主體向外延伸出去的實心結構。
“這個堡壘的內部同樣掏空，設置上下兩層，和城牆內部的通道相連。”
“在正面和兩個側面都開設射擊孔。”
趙工的眼楮越睜越大，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瞬間就明白了林墨這個設計的核心。
有了這種外凸的堡壘，士兵不僅可以攻擊正前方的敵人，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從側面對相鄰兩段城牆的牆體進行交叉射擊。
任何試圖攀爬城牆的敵人，都會暴露在至少兩個方向的火力之下。
“這樣一來，整個城牆的防御就徹底盤活了！”趙工的手指在圖紙上比劃著，聲音都有些發顫。
“從任何一個角度看，牆體都在另一個堡壘的火力覆蓋範圍之內！”
“能造嗎？”林墨問。
“能！太能了！”趙工激動地搓著手，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結構上沒問題！用高標號的混凝土和鋼筋骨架，絕對穩固！”
他看著圖紙，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只是工程量會非常大，而且對材料的消耗，特別是鋼筋的消耗，會遠超預算。”
“材料不是問題。”林墨的回答簡單直接，“既然要改造，不妨改造的徹底一點，我們之前把下半段的五米城牆合攏了，現在在修建上面的五米是吧。”
“是的，林先生，正在抓緊修建。”趙工的回答很驕傲，“工人們越來越熟練了，而且肯出力。”
林墨的視線從圖紙上移開。
“我還有一個想法。”
他重新拿起那支鉛筆，在另一張干淨的圖紙背面畫了一條垂直的線。
“現在城牆是垂直的，這點不做修改。但上半段的五米，我們把它改成向外傾斜十五度。”
林墨說著，在垂直線的上半部分，畫出了一道明顯向外傾斜的斜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倒角結構。
趙工湊了過來，扶著眼鏡仔細看著那個簡單的草圖，眉頭先是皺起，隨即又猛地舒展開。
“向外傾斜……”他喃喃自語，腦子里飛速計算著。
“林先生，這個設計在結構上是可行的，但是施工難度會大幅增加，對模板的固定和混凝土的澆築工藝要求極高。”
一個技術員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而且，牆體向外傾斜，上半部分的重量會產生一個向外的傾覆力矩，對整個牆體的根基穩定性都是一個考驗。”
“鋼筋用量加倍。”林墨的回答沒有任何遲疑，“根基部分向內側延伸，做配重處理。材料和人手，都不是問題。”
趙工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一把搶過旁邊技術員手里的計算器，手指在上面飛快地按動著。
幾秒鐘後，他抬起頭，臉上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和狂熱的表情。
“可行！完全可行！”
他指著林墨畫的那兩張草圖，一張是外凸的堡壘，一張是傾斜的牆體。
“林先生，您這兩手一結合，簡直是絕了！”
趙工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抖。
“有了外凸的堡壘，我們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封死牆根的死角。”
“再加上這個傾斜的牆面，任何試圖攀爬的變異體，都會徹底失去借力點，身體會不自覺地向外仰，攀爬速度絕對會降下來，更容易集火！”
他越說越興奮，拿起鉛筆在圖紙上瘋狂地補充著細節。
“我們甚至可以在這個斜面上預嵌打磨光滑的鋼板！讓它連爪子都抓不穩！”
整個工房里，所有的工程師和技術員都圍了過來，他們看著圖紙上那個逐漸成型的，充滿了暴力美學的設計，一個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已經不是城牆了。
這是一個設計精密，環環相扣，不留任何死角的立體絞肉機！
任何血肉之軀，一旦妄圖挑戰這道防線，都將被來自至少三個方向的火力瞬間撕成碎片。
“林先生，這……這簡直不給任何東西活路啊！”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看著圖紙，聲音發干。
“我就是要這個效果。”林墨將鉛筆放回桌上，“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士兵，因為防御設施的漏洞而白白送命。”
趙工重重地點頭，眼楮里燃燒著一股名為創造的火焰。
“我明白了，林先生！我們馬上修改方案，連夜把新的施工圖紙趕出來！”
能親手建造這樣一座堪稱末日堡壘的奇跡工程，是每一個工程師的夢想。
“很好。”
林墨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