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噸。
這兩個字，像兩顆無聲的炸雷，在雅致的茶室里轟然引爆。
空氣凝固成了實質。
甦姐臉上的從容再也無法維持。
“林先生。”
她的聲音干澀，失去了原有的清亮。
“你是在……開玩笑嗎？”
林墨沒有回答。
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甦姐的呼吸猛然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定制旗袍，盤扣被繃得緊緊的。
一噸黃金。
按照如今的行情，那是近十個億的現金流！
她的渠道，在這個恐怖的體量面前，根本承擔不住。
“不可能！”
甦姐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尖銳。
“沒有任何一個私人渠道，能在一個月內消化掉一噸黃金！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這是在向整個現代金融的監管體系宣戰！”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放緩，用一種極為誠懇的姿態分析道︰“林先生，就算我真的有辦法吃下這麼多黃金，如何讓這筆天文數字的資金，安全地落入您的口袋，也是一個幾乎無解的挑戰。”
“雖然我們個人不存在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但幾個億的資金流動，必然會引來上面的關注和麻煩。”
這番話合情合理，林墨來之前自然也考慮過。
而他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
用實體產業來對沖。
他出手黃金的最終目的，本就是為了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
先從雷神7號電池入手，撬動整個電池行業，進而輻射到其他領域。
如果能用黃金直接換下一個現成的工業園區，或是一家電池生產商，無疑能省去無數麻煩。
不過，想做到這一點，林墨自己辦不到。
他需要甦姐背後的人脈和渠道。
就算甦姐辦不到，她也可以繼續往上找人。
就像彪哥找到她一樣，一層一層，總能觸及到有能力辦成這件事的人。
念及此，林墨緩緩開口。
“如果，我不需要全部換成現金呢。”
甦姐的瞳孔再次狠狠一縮！
她瞬間捕捉到了這句話里的關鍵信息，紛亂如麻的思緒中，陡然劈開了一道亮光。
“您的意思是……資產置換？”
“我需要一個工業園區，或者，一家電池生產商。”
林墨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最終要求。
電池生產商？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讓甦姐徹底愣住了。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對方費盡周章的出手黃金，不是為了紙醉金迷，而是為了……搞實業。
一個能徒手捏扁金條，每月能拿出一噸黃金的恐怖存在，竟然想當一個企業家？
這個念頭，比那一噸黃金本身，還要讓人覺得荒謬和不可思議。
但也正是這個念頭，讓整件事的邏輯突然間變得無比通順！
用有問題的錢，去收購干淨的實體產業，是這個世界上最高效、最頂級的洗白手段！
甦姐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她重新評估著眼前的男人和這筆所謂的“交易”。
不。
這已經不是交易了。
這是一場規模龐大到她無法想象的資本運作。
而她，正處在這場風暴的絕對中心。
“林先生，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權限。”
甦姐恢復了冷靜，或者說，是進入了一種更高層級的戒備狀態，她如實相告。
“我需要向上面匯報。”
“可以。”林墨神色坦然，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得到允許，甦姐站起身，走到茶室的窗邊，背對著林墨，撥通了一個被她隱藏得極深的號碼。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透著極致的恭敬。
“老板，是我，甦晚。”
“有一筆生意，很大。”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甦晚的身體站得更直了，像一個听候指令的士兵。
“貨是黃金，很干淨。”
“量……”
說到這里，甦晚停頓了一下，她轉過身，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向林墨。
林墨看懂了她的眼神，淡淡地說道︰“我手頭暫時沒有一噸，只有三百公斤。剩下的，會陸續抵達。”
甦晚︰“……”
什麼叫只有三百公斤？
不過，有了林墨的答復，甦晚也知道了該如何匯報，她重新對著電話說道︰“對方每月可以提供一噸貨。目前，他手上有三百公斤現貨。”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對方的主要訴求不是現金。”甦晚繼續匯報，“他想收購一家電池公司，或者配套的工業園區，用黃金直接進行資產置換。”
“對，人就在我這里。”
“實力……深不可測。”
“我明白了。”
“好的。”
通話結束。
當甦晚轉過身，重新走向林墨時，她的姿態、氣場，乃至眼神，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她是交易的評判者和主導者。
現在，她只是一個純粹的傳話人。
“林先生。”
甦晚微微躬身。
“我老板想親自見您一面。”
“時間，明天晚上七點，地點還是這里。”
“可以。”
林墨點點頭，接著指了指茶桌上那個土氣的編織袋。
“先把這批貨出了吧。”
“沒問題！”甦晚立刻應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
幾百萬的生意，她還是能做主的。
為了表達誠意，也為了彌補剛才的些許失態，她主動說道︰“林先生，為了表示我方的誠意，這批貨，我們可以給到八百一克。”
價格，瞬間從七百萬，跳到了八百萬。
林墨自然不會嫌錢多。
他接下來要去進貨，也確實需要足夠的啟動資金。
那個三千立方的次元倉庫，想要裝滿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可以，轉賬吧。”
甦晚的動作快得驚人。
一個電話，幾句簡短的指令。
不到五分鐘，林墨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銀行短信彈了出來。
【您尾號XXXX的賬戶入賬8,000,000.00元，當前余額8,120,000.35元。】
八百萬。
一分不差。
林墨收起手機，沒有一句多余的客套話，干脆利落地起身就走。
“林先生，我送您。”
甦晚緊隨其後，親自將他送到茶苑門口。
她一直站在那里，目送著那輛破舊的五菱宏光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緩緩轉身回去。
院子里，彪哥正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來回踱步。
看到甦晚回來，他立刻滿臉堆笑地湊了上來。
“甦姐，怎麼樣？那位林爺他……”
甦晚沒有看他，只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以後，關于這位林先生的任何事，一個字都不要再打听。”
“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側過臉，眼神冰冷。
“出了問題，誰都保不住你。”
“明白了嗎？”
彪哥心頭一凜，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後半截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明白了，甦姐！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