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里安走出檔案室時,戴林仍靜靜地守在門口。
“了解清楚了?”
“差不多,只看了一些重點。”
希里安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逆隼的案件資料堆積如山,希里安只能匆匆瀏覽,從中找到了蛛絲馬跡,以及一些——靈感。
戴林察覺到了希里安的異樣,試探性地問道。
“你有什麼想法嗎?”
希里安不屑道,“無非是逆隼消失後,城中的混沌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樣的推斷,誰都能做出來,對調查敵人毫無幫助。”
戴林並不在意希里安的冷淡,“但你肯定有些別的想法,只是不想告訴我,對吧?”
說著,他的目光下移,注意到了希里安衣服下微微鼓起的一塊。
希里安見狀,坦言道,“確實,我不想把你卷進來,這很危險。”
戴林被逗樂了,“你一個實習生,跟我說危險?”
隨即,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今早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
希里安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戴林,目光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戴林無奈地搖了搖頭,讓開了路。
“還是那句話,出事了,我可不會擔責。”戴林低聲說道。
“我知道。”希里安松了一口氣,“你要是主動和我一起擔責,我反而會覺得有問題。”
希里安和戴林認識不過一個多月,兩人遠算不上生死之交。
“你這家伙還真是謹慎啊。”
戴林大概明白了希里安的想法,“但是,希里安,如果你查出了些什麼,盡管來找我,我會在能力範圍內,想辦法幫你的。”
“好。”
這一次希里安沒有拒絕。
從戴林暗中保護起逆隼的文件可以看出,他還是一個心懷正義的人,只是不再年輕氣盛,許多不肯妥協的東西,也早已淡忘。
戴林目送希里安快步離開,安雅在一旁無聲出現。
“你把逆隼的文件交給他了?你這是在玩火,”安雅警告道,“一旦局長知道這件事,你絕對會被開除,甚至……”
“先停一停,安雅,我想知道,他在你的眼中,還是那副烈日般的模樣嗎?”
戴林打斷了安雅的話,饒有興致地望向希里安的背影。
安雅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將目光挪向希里安。
幾乎是在她看向希里安的一瞬,安雅心底再次涌現起敬畏感,這種情緒是如此強烈,令她惶恐不已。
“哈哈!”
戴林觀察到了安雅的表情變化,她像是看到了某種可怕的東西,目光僅敢在希里安的身上停留一瞬,就迅速挪開。
“你是在恐懼他嗎?明明他不是敵人。”
“我只是……我不喜歡這樣,”安雅喃喃道,“這種情緒不受控制的感覺,讓我覺得很不安。”
“原來如此。”
戴林收起了笑意,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湊巧了嗎?”
“你是指什麼?”
“前不久,一座城邦忽然消失在了黑夜里,緊接著,希里安的到來,還有今天忽然出現的苦痛修士……”
戴林向安雅坦陳了自己分析的種種可能性。
“你真覺得,一位苦痛修士會如此輕易地被說服,來救治希里安這樣一個平凡的執炬人嗎?”
戴林質疑道,“梅福妮可不是她父親……除非修士和你一樣,事先便知曉希里安血統的高貴。
而且,像希里安這樣血統尊貴的人,怎會突然現身于外焰邊疆?白日聖城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安雅滿心疑惑,追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還記得那個傳聞嗎?混沌諸惡正行動起來,也許他們不止是要針對傷繭之城,就連赫爾城也會被波及在內。”
“希里安,會不會是守火密教派來的密探?”他頓了頓,繼續分析,“直接派遣高階超凡者,定會引來各方潛在勢力的關注。
但若只派階位一的希里安,他便能悄無聲息地行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甚至,這次行動,說不定只是守火密教對希里安的一次歷練。”
在戴林的想象里,希里安已然是一位來自白日聖城的尊貴人物,他身負高貴血統,隸屬于某個強大而古老的氏族,肩負著沉重的使命,不遠萬里來到赫爾城,準備展開行動。
安雅搖搖頭,“我只覺得你在發神經。”
……
希里安快步離開城衛局時,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希里安的眼前。
“希里安,我听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瓦萊麗滿眼的關切與熱情,如果不是在城衛局門口,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撲了上來。
希里安語氣冷冰冰的,“瓦萊麗?我沒什麼事。”
“真的嗎?我听說你差點就被貫穿了心髒啊。”
瓦萊麗見他這副急匆匆的樣子,繼續說道,“就算傷好了,難道不該休息一陣嗎?你怎麼還在忙。”
希里安心底涌現起一股煩躁,但為了保持體面與禮貌,只能強忍著。
離開醫院時,希里安曾問梅福妮,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上心,能把一位苦痛修士請來,可光是同事關系說不清的。
“瓦萊麗很喜歡你。”梅福妮這樣答復道,“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我不想她擔心。”
這般坦白的回答,弄得希里安有些無措。
他不清楚這位瓦萊麗是否真心喜歡自己,但眼下,希里安沒時間,也沒那麼精力,陪瓦萊麗搞這種情情愛愛的曖昧關系。
“抱歉,我很忙。”
希里安干脆利落地中斷談話。
在瓦萊麗無所適從的表情下,希里安就這麼繞過她,大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瓦萊麗在原地呆愣了好一陣,她很少會被人這般果斷的回絕。
不屑的笑聲從台階上傳來,瓦萊麗回頭看去,只見到安雅逐漸遠去的背影。
……
“布魯斯!”
希里安回到公寓,把從檔案室里偷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地放在了桌子上。
“你絕對不知道,我這一天一夜都經歷了些什麼!”
希里安一邊整理文件,一邊把遭遇的事件講給布魯斯听,直到準備好了一切,他這才看向布魯斯的位置。
“你這是弄了什麼東西?”
希里安疑惑地打量起了布魯斯。
布魯斯的禿頭上,零零散散地插了幾根細長的螺紋鐵釘,彼此被鐵環禁錮在一起,就像一件粗糙的顱骨固定器。
希里安咽了咽口水,緊張道,“你是給自己做開顱手術了嗎,有這麼心急嗎?”
“怎麼會,這是給我大腦調節壓力的。”
布魯斯展示起了這顱骨固定器的用途,螺紋鐵釘在源能的驅使下,自動旋轉了起來,但像是干涉到了神經,布魯斯泛起了白眼。
整條狗倒地上抽搐了起來!
“喂!布魯斯!”
希里安失聲尖叫道。
過了五六分鐘,布魯斯這才恢復了正常,嘴里嘀咕著。
“應該是顱壓的調節數值不夠精確……”
“別研究這些了,來看看這個。”
希里安拍了拍桌子,布魯斯湊了過來,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張泛黃的照片、線條凌亂的草圖,仔細分辨下,像是某種異形頭盔的設計圖。
它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逆隼的面具與標志性物件,”希里安說道,“至于逆隼是誰,簡單來講,他是一位曾活躍在赫爾城內的都市傳說。”
“根據調查,每當逆隼行動時,都伴隨著一陣古怪的、鳥鳴的咕咕聲,有目擊者稱,逆隼有六只血紅色的眼楮,也有人說,他像是戴了一頂翼盔,耳部的位置有一束束的羽毛。”
希里安將凌亂的設計圖逐一攤開,“這是城衛局根據目擊者的描述,繪制的面具形象……對了,還有這個。”
翻了翻口袋,希里安將一根金屬羽毛拿了出來。
“這是逆隼作案時,留下的標志性物件,一根邊緣極其鋒利的羽毛,通常它被插在死者的心髒上。”
一道道線索猶如一塊塊拼圖,逐漸將逆隼那模糊的形象拼湊的完整、清晰。
聯想起希里安夜里的經歷,布魯斯語氣古怪道。
“你小子不會是想……”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希里安眼中閃爍著光,“城衛局確實能參與一線,但會受到官方身份的限制,所以我需要一個假身份來行動。”
希里安委托起道,“布魯斯,幫我根據這些圖紙,造出六目翼盔與鐵羽,我要借用一下逆隼的身份。”
回憶起地下管道內的血色菌絲,尚不清楚下落的塔尼亞,混沌與仇敵。
希里安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殺。
但在此之前。
“是時候讓赫爾城的噩夢回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