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犬雄此刻已被巨大的渴望沖昏了頭腦,根本顧不上懷疑,反而急切地催促︰“快!快點!”
蓮姬屏住呼吸,極其輕柔地將指甲縫里的藥粉涂抹上去。那藥粉觸體微涼,隨即仿佛活物般滲透進去。
不過短短數息之間,奇跡發生了!
衰犬雄猛地感覺到一股灼熱如火的力量,從他那原本死寂的身體里升騰而起。
那種感覺讓他狂喜得幾乎要仰天長嘯。
“有用!真的有用!哈哈哈!”衰犬雄放聲狂笑,笑聲中充滿了扭曲的興奮,他一把將蓮姬摟入懷中,激動得語無倫次,“好!好!蓮姬!你立了大功!等本王徹底掌控大局,肅清叛逆,你就是琉球的太後,唯一的太後。我們的兒子,將是琉球唯一的王,哈哈哈!”
蓮姬伏在他懷中,臉上帶著強裝出來的嬌羞紅暈,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殺意和即將獲得自由的激動。
太後?她不稀罕,當初她被送來琉球的路上,本想跳海死了一了百了,但卻偏偏發現有了身孕,她想著那個為保護自己被阿史那砍死的夫君,這是他唯一的血脈啊!
她只能忍辱負重,好在蒼天有眼,讓她等到了沈桃桃,現在,她只想帶著孩子,回到那片生她養她的北境土地,遠離這一切的噩夢。
血月之夜。
泊港守備府內,在陸夫人日夜不休的精心調理下,昏迷多日的琉球國王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楮。
他雖然極度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但眼神卻逐漸恢復了清明。
“王兄!”守在一旁的尚雲珠公主喜極而泣,撲到床邊,緊緊握住兄長冰冷的手。
國王看著妹妹憔悴卻激動的面容,嘴角努力扯出一絲微弱的笑意,聲音干澀︰“雲珠……辛苦你了……沒事了……”
然而,陸夫人接下來的話,卻讓這喜悅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
她面色凝重地對尚雲珠公主低聲道︰“公主殿下,陛下體內的奇毒已徹底清除。但是……此毒毒性猛烈,侵蝕髒腑已久,陛下先天體弱,根基受損太甚……此番能醒過來,已是萬幸。但……陛下元氣大傷,恐……恐壽數難永,最多……只剩兩年光景了。”
“什麼?兩年!”尚雲珠公主如遭雷擊,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兄長,心痛如絞,“不……不會的,陸夫人,求求你,救救王兄。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的!”
國王卻似乎早已看開,他反手輕輕握住妹妹的手,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雲珠……別哭……听王兄說……能撿回這條命,親眼看到你平安,王兄已心滿意足……琉球的未來……以後就要靠你了……”
他喘息了幾下,繼續艱難地說道︰“待……待鏟除奸佞,奪回王位……王兄……會下詔,將王位傳于你……你要堅強……要替王兄……守護好這片祖宗基業……守護好……琉球的百姓……”
“不!王兄,我不要王位,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尚雲珠公主撲在兄長身上,放聲痛哭,仿佛要將這些日子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宣泄出來。
國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眼中充滿了不舍與囑托。
就在這時,宋清遠和謝雲景快步走了進來。宋清遠低聲道︰“陛下,公主,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艾麗卡小姐散布的消息已發酵至頂峰,民間對衰犬雄的憤怒已達頂點。蓮姬那邊……應該已經得手了!”
國王聞言,強撐著想要坐起,尚雲珠和陸夫人連忙扶住他。
“好……好……扶朕出去……朕要……親自……告訴琉球的子民……誰才是……他們真正的王!”
泊港碼頭,不知何時已聚集了黑壓壓的人群。
有泊港的守軍,有聞訊趕來的漁民,商販,更有許多從首里城偷偷跑出來的百姓。
向志禮,聞得大君還有這幾日通過虎符聯系的將領們皆已到場。
當謝雲景和沈桃桃一左一右,攙扶著身著王室禮服,頭戴王冠的琉球國王,緩緩出現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時,整個碼頭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和哭泣聲。
“陛下!是陛下!”
“國王陛下還活著!”
“天佑琉球!天佑陛下!”
人群沸騰了,連日來的流言在這一刻被證實,衰犬雄的謊言不攻自破。
國王用盡全身力氣,舉起顫抖的手,聲音雖弱,卻通過宋清遠事先安排的傳聲筒,清晰地傳遍了碼頭︰“琉球的……子民們……朕……回來了……衰犬雄……弒君篡位……勾結倭寇……罪大惡極……今日……隨朕……誅殺國賊……光復河山。”
“誅殺國賊!光復河山!”
“陛下萬歲!”
怒吼聲如同海嘯,席卷天地。民心所向,大勢已成。
“出發!”謝雲景拔出橫刀,直指首里城。
軍城精銳,琉球半數軍隊,以及無數自發拿起武器的百姓,組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義師,如同不可阻擋的洪流,沖向首里城。
而此刻的首里城內,早已因民怨沸騰而亂成一團。許多守軍主動打開城門,甚至調轉矛頭加入義師。
謝雲景、李虎妞等人率軍長驅直入,幾乎未遇像樣的抵抗,便殺到了王宮之外。
宮門被內應打開,義軍蜂擁而入。
當謝雲景率人沖入衰犬雄所在的寢宮時,看到的是一副極其不堪的景象。
衰犬雄衣衫不整地癱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抓撓著自己的身體,發出痛苦的哀嚎。
那里原本縫合的傷口處,露出的皮肉竟然潰爛流膿,散發出惡臭。
蓮姬給他的藥,副作用此刻猛烈爆發了。那種萬蟻噬心般的奇癢和潰爛的劇痛,讓他生不如死。
“啊……癢!痛!殺了我!殺了我!”衰犬雄滿地打滾,形態癲狂。
蓮姬則抱著孩子,冷冷地站在一旁,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看到謝雲景等人沖進來,衰犬雄如同看到救星,掙扎著爬過來,嘶吼道︰“謝雲景,殺了我!快殺了我!給我個痛快!我讓我的兒子退位,王位我不要了。”
蓮姬卻冷笑一聲,用清晰的漢語說道︰“殺你?太便宜你了。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種。他的父親,是晉國人。我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天。”
這句話,徹底壓垮了衰犬雄本就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猛地瞪大眼楮,眼球暴突,死死盯著蓮姬和孩子,隨即口吐白沫,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眼神徹底渙散,瘋了。
他時而大哭,時而大笑,時而學狗叫,徹底失去了理智。
謝雲景厭惡地看了一眼這個已經不成人形的奸佞,下令︰“捆起來,帶走!”
王宮迅速被控制,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琉球國王在眾人的簇擁下,重返王座,下達了一系列詔令︰宣布衰犬雄罪狀,撥亂反正,嘉獎有功之臣,安撫百姓。
對于如何處置已經瘋癲的衰犬雄,尚雲珠公主提出了一個建議︰在王宮外的菜市口,鑄造一個堅固的鐵籠,將衰犬雄囚禁其中,公開展示,任人唾棄羞辱,以儆效尤,宣泄民憤。
很多人都以為,這是公主對仇人最直接的報復。
然而,只有宋清遠,沈桃桃等少數人明白,公主此舉,更深的用意是釣魚。
衰犬雄雖倒,但其與倭寇勾結甚深,難免有余黨潛伏。公開羞辱衰犬雄,正是為了引蛇出洞,將潛伏的倭寇奸細一網打盡。
果然,在衰犬雄被關進鐵籠的第三天深夜,數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憑借著詭異的身法,避開了巡邏守衛,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鐵籠。
他們動作極快,用特制的工具迅速撬開籠鎖,架起蜷縮在角落的衰犬雄就要撤離。
“等的就是你們!”埋伏在四周的李虎妞等人瞬間殺出。
然而,這群黑衣人武功路數極其詭異,身形飄忽,刀法狠辣刁鑽,且擅長隱匿和遁術,竟與軍城精銳打得難分難解。
尤其是為首一人,身形矮小如孩童,動作卻快如閃電,手中一柄淬毒的短刃神出鬼沒,連傷數名軍城好手。
“是倭寇中的‘隱者’!小心!”?李虎妞厲聲提醒。
混戰中,那隱者頭目利用同伴拼死掩護,釋放出濃密刺鼻的煙霧,趁機扛起衰犬雄,如同壁虎般迅速攀上附近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追!”李虎妞大怒,率人急追,但對方顯然早有準備和接應,在復雜的巷道中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