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那場“步步生蓮”的儀態教學,給眾人帶來的震撼余波未消,室內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一絲嚴肅的訓練氣氛。
然而,眾人很快發現,許先生的“看家本領”遠不止于此。
“第二步,”許琛面無表情地開口,“軟開。筋長一寸,命長一分。柔韌關乎閃避,發力,乃至持久力,非為舞姿,實為保命之本。”
他從旁邊一個陳舊的木箱里,取出了幾件讓所有人眼皮直跳的“刑具”︰幾個表面被打磨得光滑的硬木楔子,甚至還有幾根彈性極佳的熟牛皮筋。這些物件看似古樸,卻處處透著精心設計和反復使用的痕跡。
“胡舞騰挪翻轉,對腰,腿,肩,踝之柔韌要求極高。筋骨若僵,姿態必拙,破綻自生,臨敵之際,便是取死之道。”他一邊用他那修長的手指逐一檢查著這些工具,一邊示意沈桃桃,艾麗卡,阿鸝,趙青以及被特意叫來的賀亦心和張小弓坐到鋪了厚實羊毛氈的地上,“今日先開肩,開胯和拉腿筋。過程會有些許不適,需要稍稍忍耐。”
沈桃桃和艾麗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賀亦心則顯得有些緊張,雙手絞在一起。
張小弓完全在狀態外,眨巴著大眼楮,好奇地看著那些奇怪的木楔子,小聲問︰“許先生,這是干什麼的?”
許琛淡淡瞥了她一眼︰“……玩具。你們就當是玩了一個叫‘忍耐’的游戲。”
張小弓悄悄咽了口唾沫,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
連旁觀的趙青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沈姑娘,請盤坐,脊背挺直,沉肩,想象頭頂有一根線向上牽引。”許琛還是選擇從沈桃桃開始,因為他發覺沈桃桃嘴上抱怨歸抱怨,但做起來卻一絲不苟,很適合開個好頭。
沈桃桃依言坐好,努力調整呼吸。
許琛走到她身後,雙手按住她的肩胛骨下方︰“吸氣,放松。”
沈桃桃剛吸一口氣,就感覺許琛的手猛地用一種巧勁向下一壓,同時向前推她的背。
“啊呀!”一股強烈的酸脹感瞬間炸開,沈桃桃痛呼出聲。
“保持。呼吸……”許琛手下的力道穩如磐石。
另一邊,艾麗卡也被要求趴在地上,許琛用膝蓋頂住她的後腰,雙手抓住她的手腕,向上向後提拉。
“呃……輕點……”艾麗卡幾乎要哭出來了。
接著是賀亦心。她比沈桃桃和艾麗卡更僵硬,許琛的手剛按上去,她就緊張得全身繃成了鐵板。
“放松。”許琛命令道,手下微微用力。
“啊!”賀亦心的慘叫聲格外清脆響亮,帶著十足的驚恐,仿佛不是開肩而是上斷頭台,“許先生饒命!骨頭斷了,肯定斷了。”
許琛面無表情︰“並未斷。只是缺乏鍛煉。忍耐。”
賀亦心疼得眼淚汪汪,卻又不敢反抗,只能咬著嘴唇硬扛,模樣可憐極了。
然後是張小弓。她學著樣子坐好,還挺興奮。
許琛的手剛搭上她的肩膀,她就開始咯咯笑︰“癢癢!許先生好癢!”
許琛︰“……”
他手下稍微加了一分力。
“哎喲!”張小弓笑聲戛然而止,小臉皺成一團,“酸!好酸!”
許琛繼續加壓。
“嗷嗚!”張小弓終于體會到了真正的滋味,慘叫起來,但她的叫聲里總帶著點夸張的戲劇感,“要死要死要死!”
到了趙青的時候,許琛手下力道不變︰“十個呼吸。計數。”
趙青一邊嗷嗷叫一邊真的開始數︰“一、二、嗚嗚……三、四、五……不行了六七八九十!到了到了!”
許琛︰“……才到三。重數。”
趙青︰“……”她想耍賴,但在許琛冰冷的注視下,只好咬著牙重新數。
只有阿鸝,輕輕松松過了這一關。
其余人都被要求雙手拽著牛皮筋,趴在地上,隨著口令不斷地開肩向上。
開肩之後是更為痛苦的開胯。
幾個女孩被要求擺出“蝴蝶式”。
剛開始還好,但隨著許琛用手肘壓在膝蓋上緩緩下壓。
“嘶……”
“痛痛痛!”
慘叫聲再次響起。
賀亦心的柔韌性最差,疼得渾身發抖,嘴唇都咬白了,卻硬是沒再大聲叫喚,只是默默流淚,看著格外讓人心疼。
張小弓則完全不同,她一邊吸氣一邊大呼小叫︰“哎呀媽呀!筋要抽了。許先生輕點輕點。我這老胳膊老腿經不起啊。”
許琛︰“……安靜。感受拉伸。”
張小弓︰“我感受得很深刻!太深刻了,刻骨銘心。”
半個時辰後,她覺得這句話她說早了。
所有訓練中,最慘無人道的是壓腿。
沈桃桃被壓得慘叫連連,眼淚直流。
艾麗卡也被對折地用波斯語求饒。
賀亦心側躺壓腿時,許琛的手剛踫到她的腿,她就緊張得差點跳起來,被許琛按住後,壓的過程她幾乎沒出聲,只是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額頭上全是冷汗,臉色煞白,看得人心揪。
輪到張小弓壓腿時,她又是另一番光景。
“啊啊啊!腿!我的腿不是我的了。”她嚎得驚天動地,但仔細看,她眼楮滴溜溜轉,其實眼淚沒多少,“斷了斷了!許先生你賠我的腿,我以後要是瘸了就得你養我了。”
許琛絲毫不為所動,精準控制著力道︰“此角度,離斷尚有距離。安靜。”
張小弓︰“我心里的腿已經斷了!嗚嗚嗚……”
阿鸝和趙青靜靜看著他們慘嚎,默默地把腿又往下壓了壓。
許琛將之前的硬木,塞到每個人的前腳踝下,架高了高度後,繼續在後腿處施加力度。
屋里一時間慘叫,哀嚎,哭訴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又慘烈無比。
張小弓等人從最初的憋笑,到後來的痛苦,再到對許琛的“敬畏”,心情復雜得難以言表。
屋外,路過的人听得心肝都跟著顫了。
“這……里頭到底在干啥?怎麼還有個孩子哭得這麼慘?”
“好像是沈姑娘也在里頭?”
“許琛這是以後不想在軍城混了啊?”
“太狠了……”
門外的謝雲景和宋清遠,听到里面沈桃桃那極具辨識度的慘叫聲,表情更加復雜了。
謝雲景揉了揉眉心,宋清遠捋了捋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兩人相視無言,默默離開。
一套“酷刑”下來,幾人癱軟在地,如同離水的魚。
沈桃桃和艾麗卡是筋疲力盡的虛脫。
賀亦心是默默流淚後的柔弱無助。
張小弓則是喊累了之後的癱軟,還在那有氣無力地哼哼︰“不行了……廢了……許先生……你贏了……”
趙青和阿鸝半句話都不敢說,盡量減低存在感,怕被加練。
許琛依舊面不改色,仔細收好“刑具”,給她們每人都倒了熱茶,“今日到此。明日繼續。”
他的目光掃過幾人,在賀亦心蒼白的臉上和張小弓那夸張的苦瓜臉上略微多停留了一瞬,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沈桃桃和艾麗卡接過茶,眼神復雜,有恐懼,有疲憊,也有敬佩。
阿鸝小聲道了句“謝謝許先生”,聲音細若蚊吶,捧著茶杯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賀亦心接過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然後吐著舌頭︰“苦死了!許先生,有沒有糖啊?”
許琛︰“……沒有。”
賀亦心︰“唉……人生真是艱難……”
看到許琛臉色無異,張小弓等人這才敢上前攙扶賀亦心。攙扶賀亦心時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踫碎了這瓷娃娃。
賀亦心幾乎掛在了張小弓身上,唉聲嘆氣︰“小弓俠,我怕是活不過明天了……記得給我多燒點紙錢,我要買糖吃……”
張小弓哭笑不得。
盡管過程充滿了痛苦,但無人否認,經過許琛這番“地獄式”的打磨,她們的身體確實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打開”感。對即將到來的任務,在恐懼之余,竟也莫名地多了一點點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