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隱患排查長效機制的方案,陳鋒反復修改了幾遍,他沒急著上報,而是先拿著初稿去找孫振山。
老孫窩在辦公室看報紙,眯著眼听完陳鋒的設想,放下報紙,嘬了口茶︰“想法不錯。就是動靜太大,得罪人吶。”
“安全的事,怕得罪人就沒法干。”陳鋒把稿子推過去,“您給把把關。”
孫振山粗略翻了翻,手指在幾個條款上點了點︰“設備定期強制報廢這條,設備科得炸鍋。還有這個——安全隱患與車間考核掛鉤,各車間主任能跟你拼命。”
“不要他們的命,就要他們的責任心。”陳鋒語氣平淡。
孫振山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成!你小子有種!我支持!不過光我支持沒用,得讓上面點頭。”他壓低聲音,“李副段長最近日子不好過,王段長可能要高升,局里空降還是內部提拔,說不準。你這節骨眼上遞這方案,小心成了炮灰。”
陳鋒心里一凜。這消息他還沒听到風聲。“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傳出來的。”孫振山敲敲桌子,“所以,要麼等風頭過去,要麼…就得找更硬的靠山。”
從孫振山辦公室出來,陳鋒心里有了計較。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把方案又仔細修改了一遍,尤其是那些可能觸動利益的條款,措辭更嚴謹,依據更充分。
然後,他額外寫了一份簡短的說明,重點闡述機制推行對安全生產的長遠意義和近期可能帶來的效益提升。
下班後,他沒直接回四合院,而是繞道去了區圖書館,借了幾本最新的政策文件匯編。
又去郵電局,把方案和說明寄給了局里的李副處長——不是正式行文,而是以個人請教的名義。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晚。他坐上末班公交,車廂空蕩蕩的,只有發動機的轟鳴。
回到四合院,院里靜悄悄的,各家都熄了燈。只有易中海那屋還亮著,隱約傳出收音機的咿呀聲。
他輕手輕腳推開後院門,卻差點被絆倒。低頭一看,門檻內扔著一小捆爛菜葉和碎煤渣。
陳鋒眼神一冷,抬頭掃視。許大茂家窗戶黑影一閃而過。
他沒作聲,默默拿掃帚把垃圾清理干淨。看來前幾天的震懾,效果有限,還是要再敲打敲打啊。
第二天上班,氣氛果然有些微妙。
去食堂打飯,設備科的人看見他,眼神躲閃,低頭匆匆走過。後勤老王倒是主動湊過來打了個哈哈,絕口不提昨天批條子的事。
下午,李副段長突然召集安全科、設備科、後勤科和各車間主任開會。
會上,李副段長臉色不太好看,先是傳達了局里關于進一步加強安全生產的指示,然後話鋒一轉,不點名地批評了某些部門“缺乏大局意識”,“協作不暢”,“存在本位主義”。
設備科老李低著頭,臉色陰沉,後勤老王端著茶杯,眼神飄忽。各車間主任面面相覷。
陳鋒面無表情地听著。李副段長這番指桑罵槐,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是敲打設備科和後勤科,隱隱有為安全科撐腰的意思。
【看來李副處長那邊有反饋了。】陳鋒心里明鏡似的。
散會後,李副段長單獨叫住陳鋒︰“小陳,你留一下。”
等人走光,李副段長語氣緩和了些︰“局里很重視安全生產。你們科最近工作不錯,但要講究方式方法,注意團結同志。”
“是,段長。”陳鋒點頭。
“你那個方案…”李副段長沉吟一下,“想法是好的,但有些條款,步子邁得太大。可以先搞個試點,摸索摸索經驗。”
“明白。我回去調整一下方案,選一兩個車間先試行。”陳鋒從善如流。
李副段長滿意地點點頭︰“嗯。穩妥點好,有什麼困難,直接向我匯報。”
從段辦出來,陳鋒知道,方案的事算是有了一點進展。雖然被打了折扣,但總算開了個口子。
他回到科室,立刻叫來老張和小李,布置試點準備工作。重點盯一車間和三車間,這兩個車間主任相對務實,基礎也比較好。
老張和小李領命而去,眼神里多了幾分干勁。
下班時,陳鋒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走到段門口,正好踫上三車間趙主任推著自行車出來。
“陳科。”趙主任主動打招呼,臉上帶著笑,“听說要在我們車間搞試點?”
“嗯。還得趙主任多支持。”
“沒問題!安全生產是大事!”趙主任湊近些,壓低聲音,“設備科老李今天下午被李副段長叫去訓話了,出來臉都是綠的。”
陳鋒笑笑,沒接話。
趙主任心領神會,騎上車走了。
回到四合院,還沒進門,就听見里面哭聲震天。是賈張氏在那干嚎。
“我的孫兒啊……奶奶想你啊…”
秦淮茹在一旁低聲勸著,聲音也帶著哭腔。
傻柱蹲在自家門口,臉色難看。許大茂倚著門框嗑瓜子,看熱鬧不嫌事大。易中海和劉海中站在一旁,唉聲嘆氣。
陳鋒皺皺眉,不想摻和,打算直接回後院。
“陳科長!”易中海看見他,像抓到救命稻草,“您看這…棒梗在里頭關了這麼久,也沒有和家人見過面,賈家想申請探視,街道那邊…”
“街道的事,找街道。”陳鋒腳步沒停。
“街道說需要單位出具表現證明…”易中海跟上來,“您看能不能…”
“他單位是工讀學校,不是我機務段。”陳鋒打斷他,“出具證明是他的管教干部的事。”
賈張氏一听,嚎得更響了︰“沒天理啊!當官的不為民做主啊!”
傻柱猛地站起來,瞪著陳鋒︰“陳鋒!你就不能幫幫忙?秦姐多不容易!”
陳鋒轉身,目光冷冷掃過傻柱,又看向賈張氏︰“探視有規定,符合條件自然能去。不符合條件,哭死也沒用,再在這里擾民,我就叫街道聯防隊來。”
賈張氏的哭聲戛然而止,驚恐地閉上嘴。
傻柱還想說什麼,被易中海死死拉住。
許大茂吐掉瓜子皮,嗤笑一聲,溜回屋。
陳鋒不再理會這一地雞毛,回了後院。
夜里,他繼續修改方案,細化試點車間的執行細則。煤油燈下,他的影子投在牆上,穩定而專注。
窗外風聲漸起,吹得窗戶紙噗噗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