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鋒就以“查閱借鑒早年技術方案,完善當前調試記錄”為由,來到了天津城機務段資料室。
管理資料的是個戴眼鏡的老管理員,听說陳鋒是京城來的專家,又是為了解決棘手難題而來,態度很是配合。
“老師傅,麻煩您,我想看看五幾年到六零年左右的技術革新匯編,還有相關的表彰記錄,學習一下前輩們的經驗。”陳鋒語氣誠懇。
老管理員不疑有他,絮叨著“現在年輕人像你這麼好學的可不多了”,便引著他來到一排落滿灰塵的鐵櫃前,指著最下面幾層︰“喏,差不多那幾年的都在這里了,自己翻吧,有些潮,小心點。”
陳鋒道了謝,等老管理員離開後,立刻蹲下身,迫不及待地抽出那本昨天瞥見的《天津城鐵路工人技術革新成果匯編(19551957)》。
紙張已經泛黃發脆,帶著一股濃郁的霉味。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目錄,快速瀏覽著項目和人名。大多是些小改小革,名字也普通。
陳鋒一頁頁仔細翻看,不放過任何角落。終于,在1956年度的表彰名單里,一個項目吸引了他的注意︰
“高效廢舊金屬回收篩選技術”
主要完成人︰趙金寶
獎勵等級︰二等獎
趙金寶!
姓趙!而且名字里帶個“寶”字!會和“德寶”有關嗎?會是同一個人嗎?還是巧合?
陳鋒的心跳微微加速。他仔細閱讀項目簡介,內容是關于利用廢舊磁場和簡易分揀裝置,提高從廢舊機件中回收銅、鋁等有價值金屬的效率。
思路巧妙,符合當時“勤儉建國”的號召。
陳鋒繼續往下翻,在後續幾年的記錄里,這個趙金寶的名字又出現了一次,是參與了一個大型設備的維修攻關,但不再是主要完成人。再往後,就徹底消失了。
陳鋒合上匯編,沉思起來。
趙金寶,維修車間,擅長廢舊金屬回收……這些特征,與後來在京城出現的“德寶”及其涉及的勾當,在技術領域和物資類型上存在某種關聯。
時間上也吻合——五六年受表彰,六零年左右消失,和劉思遠“離職”時間也接近。
這是一個重大線索!
陳鋒強壓下激動,將匯編放回原處,又隨意翻看了其他幾本資料,以免引人懷疑。然後向老管理員道謝離開。
回到臨時辦公室,陳鋒立刻將“趙金寶”這個名字和相關信息寫在一張紙條上,通過秘密渠道傳遞給了暗中保護他的便衣同志,請他們即刻轉發給京城的孫振山,請求重點核查此人背景和下落。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舒了口氣,天津城之行,果然來對了!
接下來的兩天,陳鋒將主要精力投入到搗固車的後續調試和操作人員培訓中。
他專業、耐心、毫不藏私的態度,徹底折服了天津城機務段的干部職工。王副段長更是把他奉若上賓,言听計從。
技術支援任務圓滿完成,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天。
天津城局方面再三挽留,想讓他多指導幾天,都被陳鋒以京城還有重要工作為由婉拒了。
臨行前,王副段長緊緊握著陳鋒的手︰“陳工,這次真是太感謝了!以後但凡來天津,務必找我!咱們這就算是朋友了!”
陳鋒笑著應下,登上了返回京城的列車。
兩名便衣同志依舊暗中隨行,一路無話。
當陳鋒風塵僕僕地回到四九城,先回機務段向孫振山匯報了技術支援的情況,孫振山對此非常滿意,連聲稱贊。
然後,孫振山關上門,臉色轉為凝重,低聲道︰“你傳回來的名字,‘趙金寶’,查到了。確有此人,五幾年在天津城機務段確實是個技術能手,搞廢舊回收很有一套。但六零年初就突然離職了,檔案記錄很模糊,說是‘回鄉’。但我們的人側面了解,他老家那邊根本沒這人回去。這個人,就像劉思遠一樣,消失了。”
消失了!又是消失!
陳鋒眼神一凜。兩個技術能手,都在六零年左右,以類似的方式從各自單位消失!這絕不是巧合!
“而且,”孫振山聲音壓得更低,“我們比對了北京這邊‘德寶’案的一些零散信息,發現其早期活動模式和這個趙金寶在天津城搞的技術,有相似之處。很可能,這個趙金寶,就是後來在京城活動的‘趙德寶’!或者至少是核心成員之一!”
線索串起來了!趙金寶——趙德寶!天津城——京城!技術能手——物資倒賣!
“七爺呢?和這個趙金寶有什麼關系?”陳鋒追問。
“還在查。這個人隱藏得太深。但趙金寶這條線,是重大突破!”孫振山語氣帶著興奮,“你這次立了大功了!”
陳鋒點點頭,心里卻更加警惕。對手比自己想象的更狡猾,歷史更悠久。
離開孫振山辦公室,陳鋒才感覺疲憊襲來。他決定先回四合院休息一下,明天再全力投入項目工作。
然而,禽獸扎堆的四合院,從來不會讓他真正清靜。
剛走進院門,就听見中院傳來賈張氏高八度的哭罵聲和秦淮茹的抽泣聲,中間還夾雜著傻柱不耐煩的吼聲。
“又怎麼了這是?”陳鋒皺眉,看向正在門口搓麻繩的閻埠貴。
閻埠貴現在看到陳鋒就下意識緊張,趕緊站起來,壓低聲音︰“陳主任您回來了…哎,是棒梗…那小子又闖禍了…”
原來,陳鋒去天津城這幾天,棒梗賊心不死,又手癢。
他不敢偷院里人了,就把主意打到了胡同口那家新開的合作社頭上。趁售貨員不注意,偷了兩盒煙卷和幾塊水果糖,結果被當場抓住。
合作社的人直接扭送到了街道辦。
街道王主任氣得夠嗆,直接把賈張氏和秦淮茹叫去一頓狠批,勒令賈家加倍賠償,並嚴加管教,再犯就直接送工讀學校。
賈家這次是真嚇破了膽,賠了錢,回來就把棒梗往死里打。
棒梗被打得嗷嗷叫,驚動了傻柱。傻柱本來懶得管,但听說是偷公家東西,也覺得棒梗欠收拾,反而吼了賈張氏幾句,讓她要打出去打,別吵著他睡覺。
賈張氏又氣又怕,這才坐在院里哭罵,既罵棒梗不爭氣,也罵傻柱不幫襯,還指桑罵槐地怨命運不公。
陳鋒听完,只覺得一陣厭煩。狗改不了吃屎,說的就是棒梗這種貨色。他也懶得理會,徑直朝後院走去。
看到陳鋒回來,賈張氏的哭罵聲瞬間小了下去,眼神躲閃。秦淮茹也低下頭,不敢看他。
傻柱看到陳鋒,倒是打了聲招呼︰“喲,陳鋒回來了?天津城事兒辦完了?”他現在對陳鋒是真心佩服。
“嗯。”陳鋒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就在他快要穿過中院時,一直趴在窗戶後面偷看的棒梗,看到陳鋒那冷漠無視的態度,聯想到自己挨的打和丟的臉,一股邪火混著恐懼和怨恨猛地沖上頭頂,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突然沖出門,指著陳鋒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喊︰“都是你!陳鋒!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總針對我!我也不會去偷東西!你賠我!你賠我們家錢!”
這一聲嘶吼,如同平地驚雷,把全院人都驚呆了!
空氣瞬間凝固。
陳鋒的腳步停住了,緩緩轉過身,目光冷得像冰,看向狀若瘋癲的棒梗。
賈張氏和秦淮茹嚇得魂飛魄散,想去捂棒梗的嘴都來不及。
傻柱也愣住了,隨即大怒︰“小兔崽子你胡喊什麼!”
棒梗喊完也有些後悔,但看到全院人都看著他,一種破罐破摔的瘋狂支撐著他,他繼續口不擇言地哭喊︰“就是他!他克我們家!自打他來了院里,我們家就沒好事!他是掃把星!”
陳鋒看著眼前這場鬧劇,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
他一步步走向棒梗,每一步都像踩在院里所有人的心尖上。
“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