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穩地行駛著。
車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陳默專注地開著車，側臉的線條，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冷硬。
秦雅坐在副駕駛上，沒有看他，只是將頭轉向窗外，看著那些飛速倒退的，城市的夜景。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尷尬而又微妙的張力。
剛才在酒吧里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兩人之間，激起了一圈圈久久無法平息的漣漪。
秦雅的心，其實遠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她甚至有點後悔。
她一向是理智的，清醒的，尤其是在感情問題上。
可今晚，看著那個在人群中閃閃發光的陳默，感受著他身上那種致命的吸引力，她那顆沉寂了二十八年的心，第一次，失控了。
酒精，只是一個借口。
真正讓她沖動的，是她內心深處那股再也無法壓抑的，想要擁有這個男人的渴望。
她怕自己再不主動，這個男人，就會被別人搶走。
可現在，看著陳默這副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她又不確定了。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是不是，嚇到他了？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秦雅住的公寓樓下。
陳默停穩車，卻沒有立刻熄火。
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轉過身，第一次，正視著秦雅。
車內的空間很小，他一轉過來，那股強大的，屬于男性的壓迫感，就撲面而來。
秦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像一只準備迎接審判的驕傲的天鵝。
“秦總。”
陳默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又鄭重。
“關于今晚的事……”
“如果你想道歉，那就不必了。”秦雅打斷了他，她不想從這個男人的嘴里，听到任何讓她難堪的詞語，“我喝多了，一時沖動，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為自己挽回最後一絲體面。
陳默卻搖了搖頭。
“我不是要道歉。”
他的表情，認真得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高興。”
秦雅猛地一怔，徹底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很高興。”陳默重復了一遍，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秦雅，你很優秀，很迷人，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被你這樣的女人親吻，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我也不例外。”
這突如其來的，直白到近乎滾燙的肯定，讓秦雅那顆懸著的心，瞬間落回了原地。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喜悅，涌了上來。
可還沒等她臉上的笑容綻放，陳默接下來的話，卻又像一盆冷水，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接受。”
陳默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復雜。
“我離過婚，有一個女兒，還有一段……算不上愉快的過去。這些東西，像一個殼，把我包裹在里面。我需要時間，去把這個舊的殼敲碎，把自己徹底清理干淨。”
“我不想帶著一身的塵埃，去擁抱一個全新的，像你一樣干淨的人。”
“這對你，不公平。”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
“我需要時間，整理我自己。”
這番話，不是拒絕。
甚至，帶著一絲隱晦的，對未來的承諾。
這是一個成熟男人，在面對一份珍貴的感情時，所能給出的，最負責任，也最真誠的回答。
秦雅靜靜地听著。
她看著陳默那雙真誠的，坦蕩的眼楮，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確定，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她懂了。
她全都懂了。
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最好的，最完整的他。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值得。
秦雅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釋然的，燦爛的笑。
“好。”
她只說了一個字。
然後，她傾身向前，這一次，不是吻。
她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那因為轉身而有些褶皺的衣領。
動作溫柔，而又親昵。
“我等你。”
她看著他，聲音里，帶著一絲女王般的，不容置喙的霸道和自信。
“但是，別讓我等太久。”
“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說完，她推開車門，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公寓大樓。
那背影，瀟灑，利落，一如她的人。
陳默坐在車里，看著她消失在門後，許久，才收回目光。
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揚起。
……
第二天。
金瑞集團與秦雅公司的合作，進入了更深度的階段。
陳默作為銷售總監，與秦雅的接觸，變得更加頻繁。
整個公司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那種微妙的變化。
開會時，他們依舊是專業的，高效的，配合默契的商業伙伴。
但偶爾，在討論的間隙，陳默會自然地替她續上咖啡。
而秦雅，也會在會議結束後，將一份標注了重點的資料，不動聲色地，單獨遞給他。
他們之間，沒有了昨晚的尷尬。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旁人無法介入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是情侶，卻勝似情侶。
下午，陳默提前離開了公司。
他要去幼兒園，接心語放學。
當他開著那輛嶄新的賓利，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時，立刻就吸引了所有家長的注意。
“心語爸爸，換新車啦？真氣派！”
“心語爸爸現在可是大老板了！”
陳默只是微笑著，和眾人點頭示意。
很快，幼兒園的大門打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陳心語，像一只快樂的小蝴蝶，從里面飛奔了出來。
“爸爸！”
她撲進陳默的懷里，獻上一個香吻。
陳默臉上的線條，瞬間變得無比柔和。
他一把將女兒抱了起來，熟練地掂了掂。
“我們心語今天在幼兒園乖不乖啊？”
“乖！老師還獎勵我小紅花了呢！”小丫頭得意地揚了揚手背上的貼紙。
陳默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寵溺。
他抱著女兒，轉身，走向自己的車。
就在他拉開車門，準備將心語放進兒童安全座椅的時候。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馬路對面，一輛熟悉的白色寶馬，正倉皇地，掉頭離去。
那個車牌號，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的弧度。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溫柔地幫女兒系好安全帶。
“心語，想不想去吃草莓蛋糕？”
“想！”
“好，爸爸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