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一一記下，態度謙遜而認真。
氣氛一度非常融洽。
融洽到陸川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這位優雅的丈母娘。
真的只是想找他聊聊天，僅此而已。
直到……
“小川啊。”
劉燕放下茶杯，杯底與茶托踫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忽然問了一個讓陸川大腦瞬間宕機的問題。
“你……跟女孩子睡過覺嗎？”
“……”
陸川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石化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听。
這……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白家人，是不是都有點不按常理出牌的基因在身上？
先是白叔，拐彎抹角地認他當女婿。
現在是劉阿姨，直接就……就問這種石破天驚的問題？
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的表情管理系統在崩潰的邊緣瘋狂試探。
陸川感覺自己的脖子像是生了銹的齒輪。
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僵硬地搖了搖頭。
求生欲讓他強迫自己的聲帶發出了聲音。
“阿姨……您說的這個睡覺，它……具體是指哪種？”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萬一呢？
萬一只是自己思想太齷齪，誤解了長輩純潔的關心呢？
比如，和女性朋友一起通宵打游戲，或者臥談會之類的？
劉燕看著他一臉純良又帶著點小懵逼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就是你想的那種。”
她輕描淡寫地補充道。
“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一起睡覺的，那種睡覺。”
轟！
陸川感覺自己腦子里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也崩斷了。
完了。
沒救了。
不是他想歪了，是丈母娘的車速太快，他有點跟不上了！
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
“那……單純嗎？”
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也許，也許只是蓋著棉被純聊天？對吧？一定是這樣！
劉燕那迷一樣的微笑更深了。
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眼神卻始終鎖在陸川的臉上。
然後，她放下茶杯，一字一句，清晰地，徹底地，擊碎了陸川所有的幻想。
“單純？”
她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單純我還問你？”
陸川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扔上岸的魚，除了徒勞地張嘴，什麼也做不了。
最後，他放棄了掙扎，整個人癱進沙發里，語氣里帶著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沮喪。
“阿姨，我從小到大，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正經牽過，戀愛都沒談過，上哪兒去……睡您說的那種，不單純的覺啊？”
這番話，他幾乎是閉著眼楮說出來的。
太丟人了。
簡直是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個底朝天。
在一個如此優雅、貴氣的未來丈母娘面前。
承認自己是個純情處男，這感覺……一言難盡。
對于陸川這近乎投降的坦白，劉燕的反應卻出乎意料。
她非但沒有流露出半分鄙夷或者驚訝，反而輕輕點了點頭。
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眸里，甚至還漾開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滿意。
陸川從小到大的經歷，她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干淨得像一張白紙。
但調查來的資料是死的，從他嘴里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這代表著他的誠實。
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他沒有選擇撒謊或者逃避。
這很好。
劉燕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動作依舊從容不迫。
似乎剛才那個石破天驚的問題，真的就只是隨口一問。
陸川的心剛剛落回肚子里一半，劉燕接下來的話，又把他整個人送上了天。
“那……想不想，睡一個不單純的覺？”
“？”
陸川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甚至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後背緊緊貼住了冰涼的沙發靠背。
嗡——
大腦徹底死機。
這一次，他感覺自己不是腦子里的弦斷了，而是整個腦子都炸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自己過世多年的太奶奶。
正站在一團白光里，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這是……要噶了？
他要被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丈母娘給活活嚇死了？
白家是不是鬧鬼了？
還是說劉阿姨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不然怎麼會接二連三問出這種鬼問題？
這已經不是虎狼之詞了，這是來自異次元的降維打擊！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系統都快要罷工了。
求生的本能讓他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干巴巴的音節。
“阿姨……您……您到底想說什麼，要不……就直接說吧？”
他聲音都在發顫，帶著哭腔。
求求了，給個痛快吧！
再這麼繞下去，他真的要當場表演一個原地飛升了。
面對陸川幾乎崩潰的哀求，劉燕卻只是默默地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投向了窗外明媚的陽光。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嗔怪。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經逗。”
陸川︰“……”
他忍不住想站起來，指著天花板大聲吶喊。
這叫不經逗嗎？！
這特麼叫不經逗嗎？！
誰家好人家的長輩能用這種方式逗晚輩的啊！
這根本就是在挑戰人類的心理承受極限！
這是在pua！是精神攻擊！
然而，他不敢。
他只能把所有的咆哮都憋在心里，憋得自己臉都快綠了。
只能用一雙寫滿了“我好無辜，我好可憐”的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劉燕。
就在陸川的內心彈幕已經刷了三千多條的時候，劉燕忽然轉過頭來。
前一秒，她臉上還掛著那種“逗你玩”的淺淡笑意。
下一秒，所有的笑意瞬間收斂得干干淨淨。
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表情變得肅穆。
整個人的氣場在剎那間發生轉變。
這完美的變臉速度，讓陸川的心髒像是坐上了過山車，忽悠一下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地坐直了，愣愣地等著劉燕說話。
“青玉的郵件，你應該也看過了吧。”
劉燕的聲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緒。
但就是這毫無波瀾的語調，卻像一把千斤重的鐵錘，狠狠砸在陸川的心口上。
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