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猝死在三線女明星床上的新聞喧囂了幾日,最終也歸于沉寂。甦瑾明里暗里試探過楊睿幾次,但終究沒有實質證據,加上恆泰基金會留下的爛攤子急需她主持大局,這事便也暫時擱置。
生活看似恢復了平靜,楊睿的日子卻過得緊巴巴。店里雖有伙計打理,但他個把月不在,訂單跑了不少。本就是小本生意,又逢淡季,生意慘淡得可憐,連下月的鋪租都快湊不出了。
無奈,楊睿只能更勤勉地操持起風水副業。這天,他準時來到一位主顧家,剛把羅盤等家伙事兒在桌上擺開,門鈴就急促地響了起來。開門一看,幾位警察站在門外,為首的是個極其漂亮的女警官。
漂亮歸漂亮,說出的話卻像刀子︰
“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宣揚封建迷信!”劈頭蓋臉,不由分說就把一堆“擾亂社會秩序”、“詐騙嫌疑”的帽子扣了下來。楊睿心里清楚,真正的風水和迷信是兩回事,警察沒有確鑿證據也奈何不了他。
但警察為什麼來得這麼巧?就在他剛擺開工具的節骨眼上?
媽的,又被人下套了!
這種事,十有八九是同行舉報。
剩下那一成?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然而,當楊睿再次看清帶隊女警那張冷若冰霜卻明艷動人的臉時,他瞬間推翻了之前的想法——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半年,類似的情形上演了五六回,回回都是他剛亮出吃飯的家伙,這位何警官就如神兵天降。邪了門了!每次都精準得讓人頭皮發麻。
被“請”去局子里走了一趟流程,出來時,那位姓何的女警官堵在門口,眼神凌厲得像要在他身上剜下塊肉來,一字一句地警告︰“楊睿!再有一次落我手里,我不關你三個月,我何雨婷三個字倒著寫!”
楊睿信。他看相的本事不是假的,這女人眉宇間那股子執拗和說到做到的狠勁,藏都藏不住。
事後托人一打听,楊睿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何警官的父母,半年前輕信了某個“大師”的風水局,被騙走整整一百萬養老錢。自那以後,何警官就跟風水行當結了死仇,但凡被她嗅到點“迷信活動”的味兒,必定窮追猛打。雖然有人背後議論她假公濟私,但礙于她背景硬、脾氣爆,誰也不敢當面說什麼。不光是他楊睿,附近幾個靠這行糊口的同行,最近都倒了血霉,被她折騰得夠嗆。
惹不起,只能躲。楊睿無奈,把“營業時間”調到了晚上。
沒想到,這一調整竟歪打正著。夜晚的生意非但沒受影響,反而比白天更紅火!客人似乎更放得開,出手也大方。看著日漸充盈的錢包,楊睿幾乎忘了白石的陰影和何警官的威脅,每天數著票子,心里美滋滋。對一個整天為房租水電發愁的人來說,還有比這更舒心的事嗎?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這天晚上,楊睿剛送走一位出手闊綽的客人,正眯著眼,沾著唾沫,美滋滋地數著厚厚一沓鈔票,滿腦子盤算著這個月能存下多少,完全忘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規矩。
“砰!”
臨時租用的工作室房門被猛地撞開!
楊睿一哆嗦,鈔票撒了一地。抬眼望去,門口站著的,正是那張讓他噩夢連連的漂亮臉蛋——何雨婷!她那雙美目此刻噴著火,幾乎要將他燒成灰燼!
楊睿的心瞬間沉到了冰窟窿底!完了!全完了!他猛地想起何雨婷上次那番“三個月”的狠話,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哪里還顧得上地上的錢和桌上吃飯的家伙,求生的本能讓他像只受驚的兔子,撞開旁邊一個愣神的輔警,連滾爬爬地從後窗翻了出去,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一口氣跑回自己那間逼仄的出租屋,楊睿癱倒在硬板床上,望著天花板,欲哭無淚。錢啊!那厚厚一沓錢啊!是他這個月的房租、飯錢、還有剛看中準備換的新羅盤定金!全他媽沒了!連同他視若珍寶的祖傳羅盤和幾本手抄古籍,都落何雨婷手里了!
一股邪火“噌”地竄上腦門。
“何雨婷!你個臭三八!”楊睿猛地坐起身,對著空氣咬牙切齒地低吼,“今天害老子血本無歸!此仇不報,我楊字倒過來寫!總有一天,老子要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罵到這里,覺得還不夠解恨,又惡毒地補了一句︰“活該你三十好幾了嫁不出去!就你這母夜叉的德行,哪個男人敢要?誰娶你誰倒八輩子血霉!”
狠狠咒罵了一通,胸口的悶氣似乎散了些。楊睿喘著粗氣躺回去,望著斑駁的天花板,心里卻又泛起一絲莫名的別扭。長這麼大,他還真沒這麼刻薄地罵過一個女人,尤其對方還是個警察。剛才那些話…是不是有點過了?
可轉念一想,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最近簡直撞了邪!先是被白石那條瘋狗追著咬,好不容易消停點,又攤上何雨婷這個煞星!跟怨鬼纏身似的,甩都甩不掉!生意做不成,錢掙不著,連吃飯的家伙都賠進去了!這他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夜色濃重,出租屋里只有楊睿粗重的喘息聲。咒罵帶來的短暫宣泄過後,是更深重的疲憊和茫然。錢沒了,工具沒了,明天怎麼辦?難道真要去喝西北風?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空蕩蕩的桌面——那里本應放著他的羅盤。一股尖銳的刺痛感猛地扎進心里。那不僅僅是吃飯的家伙,更是爺爺傳下來的念想!落在何雨婷那個“風水煞星”手里,還不知道會被怎麼糟蹋!
不行!得想辦法拿回來!
可怎麼拿?硬闖警局?那是找死。托關系?他一個小老百姓,哪有什麼過硬的關系能通到何雨婷那里?找同行幫忙遞話?恐怕那些被何雨婷收拾過的同行,躲她還來不及。
“媽的!”楊睿低罵一聲,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蛛網的飛蟲,越掙扎纏得越緊。白石死了,本以為能喘口氣,結果冒出個更難纏的何雨婷!難道他楊睿這輩子就跟“煞”字杠上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白石暴斃時那張青灰扭曲的臉,一會兒是何雨婷那雙噴火的美目,一會兒又是自己那被扣下的、孤零零躺在證物袋里的祖傳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