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義走在街頭,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憋悶無處宣泄,思索片刻後,決定去找宋學文。
當他剛走到宋學文家門口,就听到屋內傳來的激烈爭吵聲。
“你這個窩囊廢!”呂婉菊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空氣,好似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剜著宋學文的心。“我給你們家生了長孫,連個紅皮雞蛋都吃不起,你還活著干什麼,干脆去死吧!”
這些日子以來,宋學文顧念著呂婉菊給自己生了兒子,一直將怒火強壓在心底。
此刻,這些怒火徹底被呂婉菊的叱罵點燃,長久以來積攢的憋屈瞬間爆發。
他再也顧不上呂婉菊還在坐月子,朝著呂婉菊吼了起來。
“你還有臉說我?要不是你平日里不孝順,媽會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管不顧嗎?老話說得好,娶妻娶賢,我宋學文上輩子怕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找了你這麼個喪門星!”
呂婉菊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給老宋家生下了長孫,立下如此大功,老宋家竟這般對待自己。
她都出院好些日子了,宋家竟連個人影都沒出現過,仿佛她和孩子與宋家毫無干系。
她本來就對馬春梅那個“窮光蛋”沒什麼指望,可宋志強那邊怎麼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畢竟他可是廠長啊!
自從呂婉菊的爸媽知道她公公是廠長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他們對呂婉菊總是諸多嫌棄,可現在,為了能讓呂婉菊幫忙給呂衛國謀個好差事,他們可下了大功夫。
在呂婉菊臨產前一個月,呂德發和周蘭英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忙得腳不沾地。
他們跑遍了集市,挑選最新鮮的雞肉和雞蛋,一籃籃地往宋學文家送。之後,兩口子更是干脆承諾要親自去伺候呂婉菊坐月子。
呂婉菊從小到大,哪里享受過這樣的優待?
她感覺自己就像皇後一般,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過去,家里但凡有什麼好吃的,都得先緊著呂衛國。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些美味的食物,只要呂婉菊不發話,誰都不敢動上一口。
可惜,好景不長。
呂婉菊生完孩子後,在醫院里等了好幾天,始終不見宋志強和馬春梅的身影。一開始,她還以為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生產的消息,于是便打發宋學文去請他們過來。
宋學文找馬春梅,沒想到被劈頭蓋臉一頓責罵。而宋志強那邊,雖然很高興當了爺爺,但卻沒有任何實際的表示。呂婉菊得知這個消息後,心里又氣又惱。
呂德發兩口子見他沒請來人也沒帶回錢,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
此後,他們每日對宋學文陰陽怪氣,話里話外滿是譏諷。宋學文心里窩火,可為了讓他們繼續幫忙照顧妻兒,只能強壓怒火,賠著笑臉,默默咽下這委屈。
半個月一晃而過。呂德發和周蘭英眼巴巴地盼著宋家人露面,卻始終不見蹤影。
偶然間,他們听聞馬春梅搬進了大房子,以為是宋志強掏的錢。想到自己這段日子在這兒像老媽子一樣,沒日沒夜地照顧孩子、操持家務,卻連半點實惠都沒撈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趁著宋學文外出的空當,兩口子一不做二不休,在家里翻箱倒櫃,把能搜刮的東西都席卷一空,根本不顧呂婉菊還在坐月子,收拾好東西便徑直回了家。
呂婉菊發現後,氣得扯著嗓子嗷嗷大叫,把襁褓中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就在這時,宋學文回來了。
呂婉菊見丈夫回來,更是委屈得不行,兩人直接吵得一發不可收拾。
宋學義在門外听了半天,沒想到自己來得如此不巧,但是除了找二哥,他又沒有別的法子,最終,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抬起手,敲響了門。
屋內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呂婉菊以為是自己父母回來了,趕忙催促宋學文︰“你趕緊去開門,肯定是我媽他們回來了。我就說嘛,他們怎麼可能把家里錢拿走後就不管我了。等會兒見了他們,你可得好好給我道個歉。”
宋學文沒吭聲,轉身走向門。
當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是宋學義時,心里不由得一陣厭煩。
若是換做別人上門,他或許還能有幾分歡喜,但眼前這個老四,要啥沒啥,每次來都像個討債鬼,除了佔點便宜、打打秋風,根本沒別的事。
他沒好氣地開口︰“你來干啥?”
宋學義委屈地說︰“我去勸媽和爸和好,結果被趕出來了。二哥,你知道爸住哪兒不?我明年就能提干了,爸肯定願意看到我這麼有出息。”
听到這話,宋學文眼楮一轉,打量著宋學義,試探道︰“你要被提干了?以後就是干部了?”
宋學義驕傲地點了點頭︰“那當然了!”
宋學文听了宋學義的話,腦子飛速運轉起來。
上次見面時,他分明能感覺到父親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劉翠華那個女人從中作梗,父親才沒能把錢給自己。
這些日子,他越想越氣,兩次跑到宋家去,可每次都是大門緊閉。他篤定,肯定是劉翠華攔著不讓父親見自己,所以父親才沒辦法把錢交到他們手上。
如今情況不同了,老四剛回來,劉翠華不認識他。說不定可以利用老四先把宋家的門騙開,這樣自己就能見到父親。
只要見到人,他不信這一次還拿不出錢來!
這麼想著,宋學文的態度立刻熱情了許多。他臉上堆起笑容,對宋學義說道︰“老四,你先坐會兒,我去換身衣服,然後就帶你去找爸。”
呂婉菊听到老四的聲音,原本眉頭一皺,剛要張嘴把人攆走,卻見宋學文沖著她眨了下眼楮。
接著,宋學文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呂婉菊先是一愣,隨後換上了一副笑臉。
“喲,老四來了呀。真是不巧,嫂子剛生完孩子,家里亂得很,也沒啥能招待你的。你先在這歇一會兒,讓你哥給你倒點水。”
呂婉菊堆起笑容說道,特意著重強調了自己剛生產完。她心里暗暗期待宋學義能有點表示。
可宋學義就像個石頭人,穩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掏出點什麼的意思,仿佛壓根沒听見她的話。
呂婉菊看著他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可一想到剛才宋學文在她耳邊說的計劃,要利用老四見到父親拿到錢,她只能咬咬牙,強忍著這股怒火,把到嘴邊的抱怨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