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梅滿心興奮。
這里沒窗戶,再加上長時間無人打掃,里面塵土飛揚,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霉味,味道直往鼻子里鑽,嗆得她不住地咳嗽起來。
工友們瞧見馬春梅被嗆成這個樣子,便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咱們得勸勸馬大姐,可別把工作賣了,不然以後這種活就沒人肯干了。”
“是啊,前幾天我就听說她在打听有誰想要買她的工作呢。等休息的時候,咱們一塊兒去勸勸她吧。”
馬老太對工友們的議論毫不知情,她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口罩,迅速地將口罩戴在臉上。
口罩一戴,立馬舒服多了,塵土味和霉味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
“那東西到底在哪兒呢?”馬老太打著手電筒,朝里面的貨架照去。
看著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的貨物,她的心里也發怵,可一想到能賺錢,她咬著牙,硬著頭皮開始清理。
馬老太就這樣在倉庫里埋頭苦干了上午,等忙完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倉庫後院的地上多出了好幾個大筐,裝著沒人要的垃圾。
馬老太用拳頭輕輕捶打著自己的腰部。
唉,到底是年紀大了啊,才干了這麼點活,腰就受不了了。
這時,小組長剛好路過,她急忙大聲喊住了他。
“領導,這是我上午清理出來的,您看該怎麼處理呀?”
馬老太身上散發著酸臭的汗味,小組長聞到後,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滿臉嫌棄地說道︰“這就是一堆垃圾嘛,找個地方扔掉就行了。”
說著,他就打算叫人幫忙。
馬老太見狀,連忙說道︰“領導,還是我來吧。反正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弄髒了,也不在乎再多干這點活了。”
小組長沒料到馬春梅的覺悟如此之高,他滿臉欣慰地說道︰“好,春梅同志,你上午也累壞了,把這些垃圾扔掉之後就可以下班了。”
“謝謝領導。”
馬老太充滿干勁地把那些大筐搬到了裝貨用的小推車上,然後推著小車來到了垃圾堆放點。
馬老太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便迅速地將之前藏好的花瓶拿了出來,往懷里一揣,急匆匆地往家跑。
家里一個人都不在。
她連髒衣服都來不及換,拿著花瓶就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把門關上,又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馬老太還不放心,又豎起耳朵仔細听了听。
只有大狼狗在門口獨自玩耍發出的輕微聲響,安全!
她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拿出來。活到這麼大歲數了,她還是頭一回做這麼刺激的事。
她拿過一塊抹布,將花瓶里里外外擦拭得干干淨淨。在花瓶底部,她看到了一個鮮紅的刻印。
馬老太雖然不清楚這個刻印代表著什麼,可一眼就瞧得出這是老物件。
“真要發達了啊!”馬老太激動得心髒像敲鼓一樣砰砰直跳,她緊緊抱著花瓶,就像抱著稀世珍寶一般,還忍不住朝著花瓶使勁親了一口。
“咳咳!”馬老太這才聞到了一股子酸臭味,把她燻得差點嘔出來,剛才光顧著激動,忘了換衣服,現在激動勁兒下去了些,身上的味道越發燻人。
她把花瓶藏在了床底下,然後從水缸里打了盆水,給自己擦洗。
等換上了干淨衣裳,老三和老大一家子一同回來了。
幾個人並沒有留意到她,老三在那厚著臉皮糾纏著老大。
“大哥,我剛談對象,花銷實在是太大了,你能不能給我支援一點呀?”
宋學武滿臉討好地朝著大哥笑。
昨天,孫艷又對他講,廠里好多女工都穿上喇叭褲了,要是再不給她買,她可被人瞧不起了。
看著孫艷朝自己撒嬌的模樣,宋學武只覺得骨頭都酥了,也不管自己口袋里到底有沒有錢,就毫不猶豫地拍著胸脯應承了下來。
他想了半天,最終把主意打到了大哥的頭上。
媽不是說要給大哥治病嘛,肯定已經給了大哥錢。要是能把這筆錢弄到手,給艷子買喇叭褲的錢不就有著落了?
至于大哥嘛,媽肯定不會不管他,大不了讓他再找媽要。
宋學武特意挑了馬老太上班的時候,跑來纏著宋學明。
李淑芹見自家男人臉上有些猶豫,趕忙說道︰“學明,這錢可不能給呀,這可是你的救命錢!”
宋學武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大嫂,你們可不能厚此薄彼呀。當初你們可給了二哥不少錢,怎麼到我這兒就一毛不拔了呢?我也不多要,就二十塊,二十塊就行,成不?”
見大哥一聲不吭,宋學武又說道︰“要不十五塊也行啊。大哥,您就可憐可憐我,把錢給我吧。將來我要是把孫艷娶進家門,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哥您對我的恩情。”
老三本就能說會道的,馬老太看老大被他說動了心,趕緊沖了出來。
老三沒想到老媽居然在家。
他剛想拔腿跑,就被馬老太一把拽住了胳膊,緊接著,大耳刮子就扇了過來。
這一巴掌打得宋學武是眼冒金星,腦袋嗡嗡直響。
“媽,您干嘛又打我呀?!”宋學武捂著臉,一臉委屈地喊道。
“打的就是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當初你哥在村里被人欺負的時候,你不但不幫忙,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現在倒好,還惦記上你哥的救命錢了,你可真是個不要臉的白眼狼啊,也不知道你這副德行是像了誰!”
馬老太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眼楮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宋學明听到馬老太這話,默默地把已經掏出來的錢又放回了口袋里。
宋學武急得抓耳撓腮的,心里直懊悔怎麼就這麼倒霉,被老媽給逮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