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晨曦初露之時。
五萬兵馬已列陣于幽州大營之上，旌旗如林遮天蔽日，甲冑似鐵板折射陽光，波光粼粼。
陳安雖然只是校尉，但是卻被範錦破格提拔至觀賞台兩次。
因此這也是陳安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北涼精銳。
都說人過一百，形形色色，可是自己面前卻足足站著了數萬人。
數百人的戰斗需要的是精確，可是這數萬人撒到哪里，便是決定性的勝利。
範錦帶兵多年，對于兵馬的種類部署更是摸有門道。
張德的重騎兵方陣居首，三千黑甲重騎如移動的黑鐵要塞。
每一匹戰馬披掛著連鎖鐵甲，馬首垂著護面，只露一雙銅鈴大眼；兵士頭戴鐵盔，面覆獸紋面罩，肩甲凸起銅環，手中馬槊陌刀斜指蒼穹。
得到範錦肯定之時，重騎兵推進，馬蹄踏地聲沉悶如雷，甲葉踫撞的脆響層層疊疊，像是一步一步敲擊在人心口之上。
關長的輕騎兵緊隨而至。
兩萬輕騎兵如銀流奔涌，身著皮甲，腰懸彎刀，坐騎皆是神駿的草原駿馬。
輕騎最重要的便是速度，對于輕騎而言如何掌握駿馬速度便是關鍵。
時而化作奔騰的洪流，馬蹄揚起丈高煙塵；時而驟聚成密集隊形，彎刀同時出鞘的寒光能晃花人眼。
“加速！”
一聲令下，一眾輕騎突然加速，馬蹄聲從輕如牛毛的雨水聲音轉為驟雨來臨之前狂風之兆。
左右兩路的步兵方陣才是真正的中堅力量，兩萬步卒以百人為隊，列成縱橫各二十的方陣列開。
刀盾手舉著兩尺鐵盾；後排長矛兵的長槊斜指四十五度，弓弩手透著肅殺之氣。
殿後的輜重營作為大軸，三千壯漢推著數百輛糧車、投石機與攻城梯。
木輪碾過地面發出“咯吱”聲，仿佛整條木制長龍的一般。
當範錦的令旗劃過高空，五萬人同時吶喊，聲浪直上雲霄，驚得雁陣四散。
“這才是北涼的真正實力嗎？”
觀看完一切的陳安一時間竟然不由得自我懷疑了起來。
數萬人統一行動，統一部署，震天撼地的號角之聲，井然有序地奔赴開往邊境。
別說是尋常的草原部族了，就算是掌握天下的黎陽朝廷，心有余悸也是有情可原。
先前同九黎部有所交手的陳安，還以為自己打的是跌宕起伏，此時看起來，那也簡直是雕蟲小技罷了。
不過感慨算是感慨，但是自己的任務，卻不能落下。
那就是幫助範錦分析，手下六大將，到底是誰有可能同九黎部有所牽連？
張德手握幽州大營戰力最強的重裝騎兵，關長更是帶著兩萬輕騎，因為常年在草原作戰，按理來說都算是範錦的貼身心腹嫡系。
不過黃生、馬起一個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一個是憑借軍功最新崛起的青壯將軍也是忘年交。
經過昨日和範錦的交談，陳安也大概清楚了，範錦的嫡系勢力分作兩股，涇渭分明，很難融作一團。
“這種事情，卻是要比打仗費腦子啊。”
按照自己和範錦的約定，自己只需要甘當誘餌便可。
張舉重曾經說過，範錦的能力遠遠不止謀劃大局，而在于讓整個天下都能體會到了各式兵種協同作戰的恐怖。
三千老弱起家的他在指揮之時，能夠針對每個人的個性發號施令，甚至可以精準到每一個標長。
數千人換陣迎敵，進退自如，可攻可守。
也正是憑此才能抵抗住最為驍勇的九黎部。
如若真是張舉重說的這樣，那大軍在調動之前，這一切自然也就塵埃落定。
......
就在幽州大營檢閱之時，一隊二十騎，正在北涼于草原之間的緩沖地帶策馬疾馳。
能夠成隊伍地在草原上狂奔，無他，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些人手中有重要情報。
也正是因此，所以才不會顧及暴露或者危險。
人人佩戴于重甲防御相差無幾的鎖子甲，就連戰馬都是匹匹甲等。
很顯然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精銳。
軍統房的特兵。
陳安不久之前問了範錦，為什麼要叫做軍統房？
按照範錦的解釋，軍隊在統一調動之前，必須要有這一房消息，才能放心出征，故而取名于此。
不過軍統房的眾人倒也沒讓範錦失望，這些用無數真金白銀堆砌起來的臥底內奸，將草原之上源源不斷的情報外傳出來。
沒有軍統房到不了的地方，沒有軍統房找不到的人，更沒有軍統房找不到的情報。
這些並非也是軍統房一味的自負。
而是用無數功績慢慢積攢出來的自信。
因為常年深陷大漠的他們，能夠安插進去，每個人都肩負了重要的使命，講究的也是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所以每折一個，那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直白來說，在草原上的軍統房，隨便拎出來一個人，要是和範錦換一個校尉，那都沒有問題。
幾十人軍統房敢于暴露而出現，手中的情報，那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了。
這二十人狂奔幾十余里後，後面的九黎部數百追兵也是緊隨而至。
“馬糞還是熱的，這幫人應該是剛走沒多遠。”
“快追，不能讓他們帶著東西離開。”
雖然後續追兵咬得很緊，但軍統房的眾人表現的卻很是無所謂。
“穿過這片草原，應該就能到了幽州的地界了，到時候就算是咱們死了，也能閉眼了。”
“沒錯，根據地圖，過了這片草原，就能到幽州的幽山隘了，那里的虎字營剛剛和九黎部干了一仗，斬首不下數千人。”
“好啊，咱們北涼也算是後續有人了，弟兄們，抓緊速度，別掉隊！”
二十名軍統房的人，大多數都是老人了，不過他們此時將一名少年緊緊圍護在中央。
少年長著一張娃娃臉，綽號小牛犢。
父親是中原人，母親則是雇佣部族的人。
從小便有力氣，還會說兩族語言，五歲的時候就被軍統房看上，被送往了九黎部。
憑借一手好摔跤，很快便得到了歡迎。
原本像是這種好苗子，長期潛伏後，可以獲得重大情報。
這一次自甘暴露，並且讓如此老手心甘情願地護送，手中的情報重要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