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姑父。”幸好薛先亮的修理站就在旁邊，王延光趕緊扯起嗓子喊。
喊了幾聲，薛先亮便出來了，手上依舊滿是油污，“這麼早就回來了？”
“前幾天出差去了，回來領導就提前放了假，到初八再回縣里上班；姑父，你這有背簍沒有？借我用下。”這麼多年貨，光靠手提肯定不行。
“不著急，你爹早上到公社賣酒去了，估計等會兒就回來，你到我這兒來喝口水，等會你倆一起回去。”薛先亮過來看了兩眼，這麼多東西他一個人背回去也難。
“好，我爹酒賣的咋樣？”王延光提起帶魚，邊往過走邊問道。
“好著哩，你爹的手藝誰不曉得？馬上又要過年了，誰家里都得有酒，每天早上挑兩壇過去，差不多再過半小時就能賣完回來。”薛先亮走到跟前，頓時嚇了一跳，“這都是你單位發的年貨？水電局啥時候福利這麼好了？”
“特殊情況，等會我跟您說。”倆人一起把年貨搬到薛先亮房間里，王延光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薛先亮听著听著，臉上的表情逐漸由擔憂變為開心，“我就說麼，縣上好多局長過年怕是都領不到這麼多東西，剛看見我還擔心的不行，以為你搞啥歪門邪道了；不錯不錯，你這個兵當得值，不光給安排工作，還認識了這麼多好戰友。”
“姑父，本來說晚上去你家，既然遇到，那我現在就給你拜年了。”王延光取出一些帶魚、對蝦、鯧魚、隻果、點心，裝了滿滿一網兜，就要遞給薛先亮。
在塑料袋尚未普及之前，好多人拜年都是用網兜提禮物，送完禮還得把網兜帶回家重復使用。
“你這不是難為我麼？你給我送這麼多，讓我咋回？拜年就是個心意，意思到了就行。”薛先亮頓時把臉耷拉下來，“你再過幾個月就要結婚，正是花錢的時候，哪能亂花錢？”
“這些真沒花錢，都是單位發的，姑父，你是長輩，我多孝敬你點也是應該的。”王延光連忙辯解。
“太多了，你拿回去一些。”
終究沒能拗得過薛先亮，王延光只好把隻果、點心收了回去，薛先亮還嫌多，這次王延光說啥也不拿了，“帶魚、對蝦、鯧魚咱們豐陽都沒有，你拿回去跟姑姑還有幾個表妹嘗個鮮，要是連這點都不收，我都不好意思去你家喝酒了。”
正推辭間，外面又傳來了喊聲，“先亮、先亮！”
王延光一蹦就竄了出去，“爹，我回來了。”
王箱如提著兩個空塑料桶進來，幫著王延光一起勸，薛先亮這才收下，“哎，延光啥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講究了，我們兩家啥關系？哪用得著這樣。”
“就是我們兩家關系好，娃有點啥吃的，就想著給你們，前幾年你不是也一樣？每年過年都送一大堆過來，娃都記在心里呢，現在單位發了好東西，就想著也給他姑父嘗嘗。”王箱如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心里美滋滋的。
“那今年還是跟前幾年一樣，你們初二的時候來我家吃飯。”
王家寨的習俗，大年三十在自家吃團年飯，初一在家吃餃子，到初二才開始串門走親戚。
“今年初二來我這，我喊上箱盛、箱旺、世超他們，初三再去你那。”王箱如堅決不答應，過去家里窮沒辦法，現在條件寬裕了，那肯定得熱鬧熱鬧。
薛先亮還想糾纏，王箱如直接拿出了無可辯解的理由，“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商量下延光結婚的事情，到時候還得你幫忙哩。”
這下薛先亮沒話說了，“好，那就初三來我這。”
“這才對麼，水也喝了，我也歇好了，就先回去了。”
“我給你們找背簍。”
薛先亮找了兩個背簍，他倆把年貨裝進去，便背起來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看到的村民紛紛和他們打招呼，“叔今天酒賣的咋樣？”
“還行。”
“延光這麼早就回來了？”
“單位給了幾天假，就早點回來了，這幾天不出門吧？我去給你拜年！”
“咦，哪能你先來，該是我先給箱如叔拜年。”
“我是你晚輩，先給你拜年是應該的。”
“那好麼，到時候我熱壺酒，跟你喝點。”
路上歇了兩回方才到家，胡月蓮看到自家娃高興壞了，“還以為你得幾天才能回來呢，餓了沒？我給你做飯去！”
“做蒸面吧，好長時間沒吃你做的蒸面了。”母親做的飯，怎麼吃都吃不夠。
母親做飯，父子倆把背簍里的年貨卸下來放到該放的地方，王延光一邊放一邊盤算著還差點什麼，“爹，我明天跟你一起去鄉上賣酒，順便買點肉吧？”
他們家也養了幾頭豬，原本打算過年殺一頭，現在王延光結婚的日子定了，那就多養幾個月，等結婚的時候再殺。
“肉不用買，箱盛、箱旺前幾天都殺了，我去幫忙的時候，他們就說了，要給我們送一些，我估摸著夠過年吃了。”
“還是買點吧，放到過去肯定夠了，今年來給我們拜年的人肯定多。”
“也是。”王箱如這才反應過來，如今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收拾妥當，吃完飯，一家三口便坐在門口閑聊，說話間就看見王箱旺背著背簍從門口路過，王延光連忙招呼，“叔，喝口水歇會兒再走。”
“不了，過兩天再來，這會兒還得快點回去。”王箱旺也是滿臉喜氣。
“你這是買年貨去了？都買了些啥？”王箱如問道。
這話頓時勾起了王箱旺的傾訴欲，“買了幾斤糖、幾斤點心、幾斤白菜，灌了幾斤清油、煤油，給娃扯了幾尺布做衣裳，還買了點年畫、鞭炮......好家伙，買點年貨就花了我五十塊，現在這年都快過不起了。”
王箱旺走後，王箱如忍不住問道，“你帶回來這些年貨大概多少錢？”
王延光想了想，“光煙花鞭炮差不多就有五十塊。”
“別人從三十到十五的開銷，到你這兒就听個響？”王箱如、胡月蓮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