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坐在那里,看著蜂擁而至的人群,這個時候,不必系統說,她都能看得清楚那些人的表情。
很難形容,卻又好像理應如此。
謝清和站在醫館門口,身邊只留了兩個侍衛,不知這些人知不知道謝清和的身份,但見著謝清和之後,有人的腳步顯然慢了下來。
看來還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棋子不知,推手卻是知曉的。
也好,若是謝清和一開始就表露出自己的身份,此事,倒也鬧不起來,他們敢陷害一個,甚至無數個女醫,卻不敢去陷害一個公主。
“我是這醫館的東家。”謝清和看著他們,“各位想要做什麼,有什麼目的,可以同我說,不必為難我醫館中的郎中。”
謝清和表現出超乎尋常的鎮定和自信,這樣的態度,便勝過對面一籌,也讓周圍圍觀的人靜了心,不曾跟著喧鬧下去。
“我听聞此事之後,便立刻報了官府。”
謝清和此話一出,便引來了些騷動,雖有律法,為何遭遇不公,忍氣吞聲者眾,其中有一原因,便是因為主動報官的人極少。
對現在的百姓來說,對官府的態度,總是懼怕多過于信任的。
京兆府尹帶著個仵作,恰好出現,對著謝清和剛要行禮,便被謝清和打斷了,謝清和主動行禮,“大人。”
那人便明白了,站直身子,做出平日的派頭來。
那府尹上前,拿出文書念了一遍,醫館誤診致死案,然後,看著原本還呼天搶地的人,“此案,爾等可認了?”
這些人原本的哭嚎聲,卻好似忽然被截斷了一般,戛然而止,有人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人群中。
太明顯了,原來這種陷害是這般拙劣的嗎?
靈澤站在一旁,忍不住往二樓看過去,神女的視線同她相撞,微微一笑, 明知拙劣,卻還是來此陪了她一遭,她果真還是有些無用了。
其實,這事情,不用權勢,她們可以順利的解決這件事,然後將醫館推到大宣所有人眼前,讓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家女郎中坐診的醫館。
一石二鳥。
只要謝清和能將這件事解決的漂亮。
“是,她們害死了我兒媳婦,我,我自是要告的。”
“那好,今日,本官在此,在諸位百姓面前,審理此案。”
京兆府尹往那里一坐,有些戰戰兢兢的,沒辦法,旁人不知,這二位是什麼身份,他總是知道的。
這到底是什麼事啊。
“我和醫館中的女郎中檢查這位病患在我醫館中的一應記錄,藥方是否有誤?抓藥是否準確?煎藥過程?病人之前的病情記錄?接觸過病人的其他人?”
說著,謝清和將調查記錄送上去,“這些,大人,以及諸位盡可來查證,我等絕不隱瞞。”
京兆府尹仔細看了,他原本以為,公主殿下是來尋他做戲的,原本是滿心的不樂意,甚至都想著,明日要去陛下面前參公主一本了。
但現在看來,並非作秀,至少這證據是不作假的。
“大人,所以我覺得此事存疑,希望大人可以讓仵作驗尸。”
“不行,俺媳婦都死了,你們還要折辱她?這不是欺負俺們平民百姓嗎?”
倒也並非所有人都害怕官府,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于此事,倒也算得上吧。
京兆府尹素日斷案,這天子腳下的案子,有哪個是好斷的,莫說是布衣百姓了,便是有權有勢者,他也照樣得審啊。
“爾等不願讓仵作驗尸?那便有了誣告之嫌,本官可要告訴你們,這誣告在大宣律中,可不是小罪啊。”
姜蕪看著,“系統,你去掃描一下,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她並不是打算出手,只是好奇,這個人,到底是因何而死,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
系統去的快,回的也快,“怎麼樣?”
“中毒。”
“自殺,還是他殺?”
“這種毒,死的時候會很痛苦的。”
姜蕪曾經也好奇過,小說和電視劇之中的毒藥,是不是真的喝了之後便能美美的死去,但只要稍微明白一點藥理,便會知道,古代的那些毒藥,其實是比不上三尺白綾的,它會讓你痛苦掙扎,甚至到了毫無尊嚴的地步,然後掙扎兩三天之後,在痛苦死去。
選擇毒藥自盡的,其實才會承受最多的痛苦。
“我知道了。”
她知道系統的結論是什麼了,就如同害怕死亡一樣,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若要死,也不會選擇這般法子。,
“這種毒藥,是懂醫理之人才能做出的嗎?”
“嗯,藥材本身都是如此的,只不過,進一步是藥,退一步是毒,看醫者怎麼用了吧。”
謝清和在這些人還沒有開始胡攪蠻纏的時候,便先發制人,很顯然,這些棋子背後的人並沒有太過用心,輕易便被謝清和壓制了。
“其實,我原本該尋些病人來的。”謝清和刻意嘆息了一聲,“沒有什麼,比病人更能證明醫者的清白了。”
“但,大人,我不能這般做,開了這個醫館,我才知曉,世上許多女子生了病,不舒服,卻不敢去看郎中,很多病,並非只是診脈就可以治好的。”
謝清和原本還有些許的滯澀,但演戲這種事,她倒也不算毫無天賦,也或許,帶著些真心,總之,她這一出戲,足以贏得滿堂喝彩。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家醫館,她們有了個看病的去處,我雖不知曉,你們為何要構陷我等,但我知道,若是因著這件事,為了自己的私欲,將病人強拉出來,才算的真的斷了她們的生路。”
謝清和站在那里,“我請大人審案,一則是為了還我們醫館一個清白,一個則是為了醫館的病人,我們不能因為被迫,就透露出病人的隱私來。”
姜蕪听著這句話,輕輕一敲手中的書冊。
成了。
謝清和雙管齊下,仵作去驗尸的時候,已經有人臉色灰敗。
“我不怪罪你們,你們的歉意,應去對無辜枉死之人去說,我只想知道,是哪路,瞧著我們醫館不順眼了?竟不惜葬送一條人命。”
仵作驗尸的結果還沒出來,但已有人受不住了,下意識的說了一句,“不知道,我們不知道啊,我們就是收了銀子。”
周圍嘩然。
謝清和嘴角的笑意稍縱即逝。
半空中傳來一聲輕嘆。
“醫者,本該普度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