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姨，你昨兒個晚上我起床你給我喝的啥，我咋會睡得那麼死？”
周九震擰著眉頭看楚梅，已經猜了個大概，“你給我下安眠藥，就是為了一大早來磋磨我媳婦的，對不？”
平日里他都有半夜醒來給凌歡嫵蓋被子的習慣。
凌歡嫵睡覺不老實，經常睡前讓他抱，睡後就喜歡翻來覆去蹬被子。
因此他發現後，經常會半夜強迫性醒來給她蓋被子。
昨夜他給凌歡嫵蓋被子時，就被楚梅抓了個正著。
楚梅沒說什麼，只是下床給他倒了杯水，囑咐他早點睡後便翻身睡覺。
誰知，平日里五點就會醒來的他，今天卻睡得跟死豬一樣，一直睡到了六點。
這是即便平日里再累，都不會發生的事。
所以，周九震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杯水。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都不舍得讓早起做飯的小媳婦，被這半路殺出來的親娘磋磨，他眼中憤怒的小火苗滋啦啦躥起。
楚梅見他這副模樣，徹底慌了，“娘只是怕你沒睡好，讓你多睡會兒，這做飯就是女人該做的活兒……”
“閉嘴！”
周九震大喝一聲，瞬間如平靜湖面投入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
家屬院里醒來的剛被吵醒的紛紛探出腦袋看熱鬧。
周九震進屋將楚梅的大包小包拎出來扔到地上，“你立馬給我走，我自己的媳婦，平日里我都恨不得喂她吃飯，你憑啥讓她天還沒亮就起來煮飯？”
“還有，我們生不生孩子，別說不關那些平日里碎嘴子那些人的事了，更不關你的事！”
周九震這話不僅是說給楚梅听的，更是說給在場的家屬院嬸子們听的。
話里話外意思他們兩公婆生不生孩子，連他親娘都管不著，她們更管不著。
周遭平日里有調侃過兩人床笫間事的嬸子們全都面色難看縮回了脖子。
楚梅則捂著心口看著地上的行李，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這才搬進來跟兒子媳婦住一天，就被兒子趕出去。
這要是被親朋好友知道，她一張老臉往哪里擱。
楚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一屁股坐在行李上掩面啜泣。
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凌歡嫵深吸一口氣，拉了拉周九震，勸他，“算了，你還是去部隊吧，等下你爹又來找你……”
可周九震卻雙眼通紅死死扣住她的手，生怕她跑掉般將她牢牢握在掌心，“不能算，楚姨，你就算是我親娘，但我不記得你，沒法子對你親近起來，我的記憶里，對我最重要的就是歡嫵和我娘，現在我娘死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只剩歡嫵了，你們要是把她給我氣跑了，我到死也不會認你們的！”
如此一番重話說出來，周遭嬸子們全都震驚到無以復加。
哪家媳婦沒受到過婆婆的氣，自家男人好一點的還會為媳婦說一兩句好話，但像周九震這樣說不認爹娘的，他還是頭一個。
而且他爹還是那個人人都敬而生畏的大人物趙庭國，他居然舍得不認？
正當凌歡嫵在一旁感動得稀里嘩啦時，身後一道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伴隨著一道老者蒼老的聲音傳來，“九震，你怎能對自己親娘這態度呢？快給你娘道歉！”
凌歡嫵驚詫回頭，卻見一抹熟悉身影攙扶著個頭發發白的老大娘緩緩走來。
凌歡嫵定楮一看，那熟悉身影不是甦海婷，又會是誰。
先前她就听周九震說過，甦海婷因為當年造謠她的事被關了沒幾天就被放了出來。
因有人擔保，後續就調到城里部隊後勤部上班。
後來更是不知怎麼操作，轉而又調到海島部隊後勤部上班。
凌歡嫵平日里也都沒見到她人，今天不知為何居然帶著個老人家到家屬院？
她轉而看向周九震，正想問他，卻見剛剛還憤怒不已的周九震臉都變了，趕忙畢恭畢敬地上去扶住她，聲音秒變乖乖狗，“奶奶，你咋來了？不在部隊里好好呆著？”
甦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臉色緩和了不少，不過依舊很嚴厲地批評了他，“你這臭小子，怎麼能為媳婦罵自己娘呢？”
老人家說著，那雙渾濁的眼神瞟向凌歡嫵時，眼里滿是不贊同。
好像在罵她是個攪家精，害得自家男人和親娘鬧掰。
而周九震卻沒有反駁，只是垂著腦袋將老人家請進了屋，嘴上還附和著，“是是，奶奶您說得對，我剛才只不過是一時心急，以後不會了。”
凌歡嫵瞪大了眼珠子，恨不得把周九震全身盯出幾個窟窿來。
難以想象剛剛還口口聲聲說不能讓人氣跑媳婦的他，如今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將老人家請進屋。
進屋時，甦海婷還故意撞了她一下，挑釁的眼神望向她時，似在炫耀，“看吧，男人的話根本不可信！”
楚梅見有人給她撐腰，而周九震似乎很敬重這人，連忙抹了眼淚起身故意拉著老太太噓寒問暖起來。
“老姐姐，這是您孫女嗎？長得可真俊。”
老太太笑出一臉褶子，看著身旁滿臉嬌羞的甦海婷，嘆了口氣道，“可惜你家九震不喜歡咱家端莊孫女，喜歡那些個會勾人的……”
老太太沒把話說全，跟在周九震身後的凌歡嫵卻听明白了。
這老太太意思是她這個正牌人家老婆，不如她那個覬覦別人老公的孫女端正有涵養唄！
凌歡嫵拿眼刀刮周九震，卻見剛剛還在口口聲聲維護她的男人，此刻緊抿著唇跟在老太太身旁，跟個鵪鶉般不吱聲。
“九震，我去合作社了！”
她故意咬牙切齒喊他。
可他只是淡淡“嗯”了聲，便頭也沒回扶著老太太進了屋。
凌歡嫵看著他們四人有說有笑，而她宛如一個局外人，全身宛如被人潑了盆冷水，手腳冰涼。
她咬著唇，扭腰就走，心底把周九震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屋里。
甦老太太端坐屋里，環視一圈，嘖嘖感嘆，“九震啊，你這媳婦也忒懶了點，你看這屋里亂的。”
她一個眼神過去，甦海婷立馬會意，手腳勤快地收拾起屋子來。
周九震一聲不吭坐著，眼神瞟向屋外凌歡嫵離去的方向心緒不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