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砸來的暖水袋,周九震也不躲,反而抓著暖水袋往前湊了湊,像只挨了打的小狗。
他把腦袋往她手邊送了送,聲音委屈得能滴出水︰“我知道,是我的錯,可以不找他接盤不,我娶你。”
他攥著凌歡嫵的手腕,力道不大,卻緊得很,指腹磨得她皮膚發燙,“明天咱就去領證,彩禮我都備著,布票、糧票、還有我攢的津貼,都給你。你別嫁他,行不行?”
旁邊的林小芹終于听明白,從被子里探出頭,目瞪口呆︰“小資同志,你、你跟團長……小池邊?”
凌歡嫵臉瞬間燒起來,想抽回手,周九震卻攥得更緊。
只見這男人把臉埋得更低,幾乎要踫到她手背,聲音黏糊糊的,帶著股耍賴的勁兒,“你要是嫌我軍餃低,我再努努力,明年爭取升……不對,我現在就去寫申請……”
“周九震!”凌歡嫵又氣又笑,“你給我從窗戶上下去!誰告訴你我要嫁他了?我不過是怕你被連累,先穩住他的。”
周九震猛地抬頭,眼楮亮得像突然被點燃的火把︰“真的?”
“假的能讓你翻窗進來?”
周九震愣了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才慢慢松開手,耳根子一點點紅透。
可緊接著,又像是想起什麼,重新抓住她的手,雙手緊緊扒住窗沿,蹲下來下巴擱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著她,活脫脫一只等著被順毛的大型犬︰“那凌同志,你答應嫁給我嘛,不然我今晚就在這兒蹲著了。”
林小芹在被窩里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凌歡嫵又氣又心疼,看著月光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心里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軟。
“你從正門出去吧,”凌歡嫵嘆了口氣,聲音放軟了些,“等下摔下去該怎麼辦?”
周九震眼楮一亮,立刻順著她的話,整個身子往屋里蠕動,腦袋幾乎要伸到他眼前,像得到了主人許可的小狗,乖乖巧巧的。
只是眼底那點沒散去的紅,還在悄悄訴說著剛才的恐慌。
林小芹忐忑不安地揪著被子,只露出兩只眼楮,“我要不要立馬去睡,做個安安靜靜的小池,你們隨意?”
周九震臉色爆紅,瞬間跟條泥鰍般從窗戶滑了下去……
*
翌日。
凌歡嫵拿著牙刷去水槽刷牙,一出門就見頭頂一道陰影堵住去路。
她往左走,他也往左走。
她往右走,他也往右走。
凌歡嫵氣惱抬頭,卻在見到趙京翔時,臉色不自然起來,“趙知青,你干嘛?”
趙京翔自以為耍帥地捋了捋梳的油光澄亮的頭發,邪魅一笑道,“凌同志,既然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了,我認識一位國內沿海外貿公司的采購,需要我介紹給你認識嗎?”
凌歡嫵眼楮一亮,抬眸看他,“你還認識這號人物?”
問完她就知道自己問得有多余。
別說以他父親的身份,自然而然能接觸到這些人。
就算以他以前百貨商場領導的身份,認識這些人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你也知道你們養殖場那麼大體量的花蛤想要有公司一口氣吃下,只有外貿公司才有這個能力。”
趙京翔很客觀分析養殖場的情況,覷著凌歡嫵思索的神色,不動聲色靠近她,“只要你同意嫁給我,我立馬介紹這位采購給你認識……”
凌歡嫵猛地回神,立馬後退一步,“那算了,就算這些花蛤免費分給村民,我也不會用自己婚姻欠趙先生一個人情。”
她挑了挑眉,揚唇笑得明媚,“況且,我、有、的、是、錢!”
幾個字說完,原本滿臉篤定自信的趙京翔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
凌歡嫵霸氣說完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往水槽走去。
趙京翔冷著臉轉身,和從轉角現身出來的周九震撞了個正著。
周九震拿著剛買的豆漿和油條,笑得兩眼彎彎,“趙知青不是說女人嘛,都喜歡錢,怎麼這次打臉了?”
“也對,誰叫我們歡歡不是尋常人呢,她自己就是資本家呢,你的錢在她眼里都不夠看呢。”
原本不知道生氣是何滋味的趙京翔,這次真生氣了,一雙和周九震同樣大的丹鳳眼瞪得溜圓,“那也比你好,你一個泥腿子難不成還想吃軟飯不成?”
“吃軟飯香啊!你想吃,我們歡歡還不願意給你吃呢!”
周九震咬了一口嘎 脆的油條,笑得一臉驕傲,直把趙京翔氣得嘴都歪了。
恰巧出門的喬輝瞅見這一幕,簡直驚呆了。
周九震那得意模樣就差往趙京翔臉上吐舌頭,發出“略略略”的聲音了。
*
早上八點。
凌歡嫵穿了一身干練的白襯衣黑褲,帶著周九震一行人一同去了國家外貿部門統一管控的當地水產進出口公司。
周九震一身筆挺西裝,一手拿著花蛤樣品,一手拿著資料袋,有些忐忑,“歡歡,我……我怕我不行!”
凌歡嫵扶額無奈,踮著腳尖雙手捏了捏周九震的臉,“你行,你可是神槍手周九震,是整個海島的希望,是我們的大英雄,這個世界就沒有你周九震辦不到的事!”
一頂頂高帽戴上去,周九震原本板正的身子站得愈發筆直,生怕頭頂的高帽掉下來。
就在凌歡嫵以為她的精神催眠搞定他時,周九震忽地肩膀一垮,像被人卸掉力氣般重新耷拉下來,“我還是不行,我嘴笨,做不來這生意場上的事,凌同志,你給我一點鼓勵和勇氣,成不?”
此時的凌歡嫵有些不耐煩了。
他們一大早來到這,因為他們的身份壓根進不了這種保密性強的大公司,于是便把期望全都寄托在有軍職的周九震身上。
誰知,她在那加油打氣半個小時,他依舊像台破舊拖拉機般啟動不起來。
他堂堂一個團長,上戰場都不怕,更何況這種小事?
凌歡嫵一副了然神情看他,攤牌問他,“說吧,小周團長,你到底要怎麼個加油法呢?”
周九震聞言眼楮一亮,肩膀再次支稜起來,故作深沉般托腮思考,“我嘴笨,估計小凌同志給我一點身體上的鼓勵,說不定我便立馬跟打了雞血般……”
“那我親你一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