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你听我說,我是被那姓秦的設計下藥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發誓只有這一次……”
周書耀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沖過來拉住凌歡嫵。
他拉著她的手都在抖,胸腔內的恐懼達到了頂峰。
可眼前的女人就這麼眼神冰涼地望著他,忽地笑了。
癲狂大笑,笑出了眼淚。
她揮開他的手,就像是揮開什麼髒東西般嫌惡。
那一刻,他腦中的理智瞬間被憤怒所取代,說出他後悔一生的話。
“你嫌我髒?凌歡嫵你有什麼資格嫌我髒?你知道我每晚看到你沒有趾甲蓋的腳都惡心得想吐,一想到你曾經被秦晉深那渾蛋折磨,你知道我有多膈應嗎?”
他瘋了般死死掐著她的肩膀瘋狂搖晃,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再次歸于一潭死水,一顆心仿佛被反復撕扯般痛得他幾欲窒息。
他不過是想讓她多在意他一點,讓他感受到她的一點點愛意而已。
可最終。
他看見女人身下緩緩流出的一淌血,所有的憤怒一點點被恐懼所侵蝕。
醫院里,他跪在她床邊求原諒,讓三個兒子來做說客。
他用盡一切挽留她,可她卻執著地一遍遍將離婚協議書寄到他手中。
那一年,他四十六歲,她四十七歲。
他以為他們攜手半生,即便她不愛他,她也無處可去,一大把年紀壓根沒法離開他。
直到她的尸體出現在停尸間里,他的世界徹底崩塌。
他才發覺,原來一直以來離不開對方的人,是他。
其實他最開始喜歡的人是她。
後來深愛的人也是她。
努力成為有錢人想報復秦晉深更是為了她。
甚至那次明明可以避免的出軌,也不過是想在她臉上看到一點她在意他的表情。
明明他們都已經四十好幾了,可他卻還執著地想知道她心里是否有他?
那一天,他抱著她發臭的尸身哭得像失去一切的孩子。
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即便在夢境中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
每一幀畫面,都似化作一把懊悔的鋒利刀刃,一下下扎進他的心髒,攪動手柄,鮮血淋灕。
當周書耀從床上驚醒時,手心里還攥著那枚假腳趾,冷汗早已浸濕後背,渾身滿是惡寒。
周書耀看了眼牆上的日歷,起身看著鏡中的自己甩了自個好幾下巴掌,才確信自己終于回到最龍精虎猛的年齡。
他捧著自己的臉又哭又笑。
連指尖都在顫抖。
如果這一世的凌歡嫵知道上一世的他是怎麼死的,她肯定會感動的吧!
重活一世。
他一定改掉年輕時的壞毛病,讓他的歡嫵真正愛上他。
這一世,他會好好愛她,把她捧在手心好好呵護。
周書耀歡快地在屋里找尋自己的衣服,想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畢竟上一世當過大老板的他,穿著這身粗布麻衣總覺得寒磣。
他找了半天沒找到一件像樣的,還找到許多件女人的衣裳。
他喜滋滋地捧著那些女人衣裳,以為是凌歡嫵的衣服。
看了眼屋外,現在天才剛蒙蒙亮,也不知道他年輕時的媳婦跑哪兒去了。
來不及打扮,周書耀洗了把臉就匆匆出門找媳婦去了。
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周書耀總感覺忘了什麼,雖有些疑惑,但逢人就開始問。
“叔,你看見我媳婦了嗎?”
“嬸,我媳婦一大早去哪了啊?”
家屬院里一大早起來忙著挑水洗衣服的男男女女,目光驚愕地盯著周書耀宛如在看神經病。
“這周團長他弟是不是瘋了?就因為他媳婦被抓進去,精神就不好了?”
“看著也像,不然你看他還笑呵呵的,明明昨晚他都親眼看著他媳婦被送進去。”
周書耀絲毫沒察覺到別人異樣的眼神,跨著老板步昂首挺胸地在家屬院里走著。
恰時馬護衛照例來家屬院門口蹲點,正邊打著哈欠邊啃著光餅,就見到周書耀逢人就問媳婦在哪?
不僅如此,他還挺著背梳了個大背頭,儼然換了個般恐怖如斯。
馬護衛渾身打了個激靈,趕忙腳下一蹬,飛快跑去秦晉深面前匯報。
彼時,秦晉深雙腳正綁著紗布在海島知青點破舊的石頭房里四仰八叉躺著,渾身透著股絕望和死寂。
馬護衛卻突然跟猴一樣躥了進來。
“爺,跟你說個新奇事,你讓我盯著周書耀,一大早過去,我發現那個周書耀瘋了呢,此時正四處找媳婦呢!”
秦晉深死氣沉沉的眸子抬了抬,懶懶回他,“他媳婦不是進監獄了,還找啥找……”
他的聲音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麼,古井無波的眸子瞬間睜大,眼底迸發出興奮的光。
“快,快,扶我去見那個傻帽!”
秦晉深顧不上腳下的疼痛,穿了拖鞋在馬護衛的攙扶下就直奔部隊家屬院。
終于,他等到這家伙也重生了。
看來,上一世周書耀也比他多活不了幾天。
想起周書耀昨晚還在眾人面前詆毀凌歡嫵,此刻他就迫不及待跑去看周書耀追妻火葬場後崩潰受傷的表情。
這種後悔絕望的感受,他終于有伴一起體會。
家屬院東。
周書耀雖然沒問到媳婦下落,雙腳卻好像自個有意識般兀自一直往東。
直到一處門口搭著絲瓜棚好不溫馨的石頭屋面前停下。
他茫然不知所措還想往前走,腳卻跟生了根般定在原地。
驀地,眼前的門打開,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從里頭走了出來。
周書耀定楮一看。
這居然是他上一世英年早逝的便宜大哥。
“大哥,太好了,你還活著啊!”
彼時周九震渾身都是汗,身上還有幾處抓痕,微微喘著氣。
他剛剛在屋里一時沒注意分寸,把媳婦又一次親哭了。
誰知媳婦居然生氣了,大罵他是不是禽獸,一天到晚腦中都只想著這些!
他心里瘋狂點頭,嘴上當然不能承認,怕媳婦嫌棄他不務正業,一本正經抱著她邊吃媳婦嘴子邊信誓旦旦,“我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搞建設!”
卻不知,哪句話惹怒了她,她竟一腳把他踹下床,還嫌棄他渾身都是臭汗味。
周九震無奈,只好出門找水桶去挑水。
屋里水缸里的水早就被他用光了。
哪曾想一出門就撞見了自個那個昨晚還在哭嚎“以後沒媳婦”的老弟。
“你干啥咒我死,不會是想讓我去求情放你媳婦出來吧,門都沒有!”
周九震一臉警惕地盯著他,在他出口前就嚴辭拒絕他。
誰知,眼前這小子卻似笑非笑盯著他身上的抓痕,一臉吃到大瓜的表情,“哥,難怪你不喜歡嫂子,是藏女人了吧!屋里是哪家俏寡婦,我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