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早已淚流滿面，揚起顫抖的手再次扇到滿臉震驚的宋瑤瑤臉上。
“啪！啪！啪！”
又是幾個巴掌下去，被打懵的宋瑤瑤終于反應過來，發出尖銳的暴鳴聲。
“啊啊啊……王桂花，你敢打我？你憑什麼打我？我要和你拼了！”
宋瑤瑤猩紅著眸子就要撲向婆婆，發狂的樣子嚇得一旁的公安同志趕忙上前反剪住她雙手將她控制住。
“周書耀，你就這麼看著我被你娘打嗎？我肚里還懷著你的孩子啊！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她凌歡嫵就是破鞋，你個老錢婆包庇她也沒用，她連自己親爹親娘都不要，難不成還會孝敬你這個婆婆？你做夢去吧……”
整個家屬院回蕩著宋瑤瑤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和咒罵聲，驚得所有人心里發毛。
周書耀怔怔地看著發狂的宋瑤瑤，好像第一次認識她。
但那是自己媳婦，他不能不維護。
他雙眼通紅，滿臉不解地轉頭看向王桂花厲聲質問，“娘，我才是你親生兒子，大哥不過是你撿來的，你怎能這麼偏心大哥嫂子？你憑什麼說瑤瑤說的話是假的？”
周書耀話落，全場震驚。
凌歡嫵同樣驚愕地看向身旁臉上並沒什麼過多表情的周九震。
她從沒想過周九震居然不是婆婆的親兒子。
更沒想到婆婆居然會這麼維護她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媳，而沒去維護懷有她親孫子的宋瑤瑤！
而接下來王桂花的舉動，更是驚得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五體投地。
只見王桂花從胸前掏出一個小本本，重重拍在桌子上，“就憑這個夠不夠！”
所有村民都伸長了腦袋上去圍觀，只見桌上赫然是一本《中醫師資格證》！
要知道這年代很多醫生都是經過簡單培訓上崗的，全都是一些赤腳大夫。
即便現在大城市醫院里的許多醫生都無法拿到這個權威的證件，可這老婦人卻得到了，說明她的醫學經驗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受到國家的認可。
一時間王桂花農村婦女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她的話也變得可信度十足！
“當初在石頭村時，我就給全村女知青做過檢查，我兒媳就在其中，我兒子不好意思說，可今天，為了我兒媳婦的清白，我霍出這張老臉也要說，我大兒媳凌歡嫵嫁給我大兒子時，就是清清白白之身！”
“而你……”
王桂花顫著手指向宋瑤瑤，憤怒的聲音拔高了幾度。
“一個竊取別人家幸福的小偷，如今又有什麼資格造別人的謠？”
“公安同志，不用顧慮她是個孕婦，這種滿嘴謊話品行惡劣的女人，我請求你們多關她幾年，不然我大兒媳這些年的委屈誰來算？”
一句又一句偏袒的話，如同一針又一針愈合心靈的針線，將凌歡嫵那顆早已破碎成一片片的心一點點縫合起來。
冰涼透徹的心重新回血溫暖，重新蓬勃跳動。
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順著下巴一滴滴砸落在地，洇出深色的印子。
她忙用袖口去擦，卻被婆婆王桂花一把攬進懷里。
帶著柴火氣息的粗布衣裳蹭著臉頰，耳畔傳來婆婆帶著笑意的嗔怪聲，“傻孩子，咱被冤枉了首先做的不是自證，而是讓他們拿出確切的證據，再說你並不是孤軍作戰，我和九震都會為你作證的！”
所有圍觀的村民見證這一幕，全都不由紅了眼眶，紛紛別過臉抹眼淚。
整個家屬院只剩下宋瑤瑤被帶走時崩潰的叫罵聲，隨著海風飄遠後，整個村莊再次陷入寧靜……
＊
夜幕四合。
黑暗籠罩整個海岸線，宛如一塊巨大黑色綢緞，輕輕鋪展于天地間。
秦晉深整個人躺在細沙柔軟的沙灘上，看著遠處的海面上的藍色熒光，仿佛看到女人一滴滴落下的眼淚，將他整顆心髒一點點砸穿，砸得血肉模糊。
他任由潮濕的海水打在身上，全身上下宛如被撕裂般疼痛。
一想到因為他的一次錯信，他將最心愛的女人傷得破碎不堪，再也長不出趾甲，他就難受得幾乎死掉。
痛苦的哀嚎聲響徹整個沙灘，直至漲起的浪潮將他一次次淹沒，悲鳴聲依舊一次次在夜幕下回蕩。
馬護衛在一旁怎麼拉也無法將他拉起，急得團團轉。
“爺，你這是何苦呢，你當時也不知道凌小姐是無辜的，你去解釋清楚，她會原諒你的！”
“不會的，她不會的！”
秦晉深涕淚橫流，宛如瀕臨死亡的絕望困獸，一遍遍宣判自己的死刑。
他拉著馬護衛的褲腳，喘著粗氣，眼神近乎哀求，“你幫我把我的腳趾甲也拔了好不好？老馬，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的心好痛，好痛……”
馬護衛眼神驚懼，瘋狂搖頭。
“不行，我沒工具……”
下一秒，他就嚇得癱軟在沙灘上。
只見秦晉深撿起沙灘邊的石塊，高高舉起，重重砸下！
瞬間大拇指趾甲崩裂，秦晉深五官疼得幾近扭曲，卻依舊顫著手舉起石塊咬牙往腳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在黑夜里發出沉悶的聲響。
眼淚混合著血水，被不斷上涌的海水裹脅沖刷，悉數拉入黑不見底的深海……
＊
夜幕下星光點點。
高大的身影系著圍裙在灶台邊拿著鍋鏟不斷翻炒。
隔著煙霧繚繞，竟將男人冷硬的眉眼襯得溫柔平和了些。
凌歡嫵舉著煤油燈，上手就去搶他手中的鍋鏟，“我來做飯，你一個團長做飯，被人看了去笑話。”
“你可別因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就可憐我，要把我當祖宗供著，這點活我還能干。”
周九震昂著頭軍姿站得筆挺，難得臉上露出一絲動容的神情，“你到底說啥，我怎麼會同情你，你這些年吃的米比我吃的鹽還多，我會同情你？”
“啥？”
凌歡嫵提著煤油燈瞪圓了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周九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認識的周九震，平日里話都不會多說兩句，剛剛竟然一口氣說了那麼長的句子！
王桂花捂著嘴偷笑，拉著凌歡嫵就往屋里帶。
“你別管他，他小時候可會做飯了，這小子啊，從小到大啊，他越在意什麼，他就越嘴硬。”
凌歡嫵接過婆婆遞過來的光餅啃了起來，眼神崇拜又好奇，“婆婆，你當年是哪家醫院的主任醫生吧？”
“還有……”
她覷了眼門口的周九震，壓低聲音問婆婆，“九震他當真不是你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