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上一世,火鍋是在好幾年之後才興起的,那個時候甦攬月經常待在內院,她是不知道京城興起火鍋這件事情的。
“墨染,你說月月開了一家火鍋店,叫攬月樓?”
“回侯爺的話,是的,在城南。”
楚珩心里有些納悶,‘按理來說,月月那個時候並不是很了解外面的事情,我當時並未帶她出門吃過,怎麼會知道火鍋的秘方呢?’
“她怎麼知道火鍋的配方?女人怎麼能拋頭露面呢?就算是她願意,沈硯也不嫌她丟人嗎?”
墨染感覺楚珩今早醒來之後,就真的把從安國公府出來後所有事情都忘了一樣,他只能耐心地解釋。
“甦大小姐和即將貶去清風縣當縣令的陳民瑞的下堂婦一起合作開的酒樓。”
楚珩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那就不奇怪了。”
楚珩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剛重生就得知甦攬月另嫁他人,並且甦攬月也極有可能是重生的。
楚珩不明白,沈硯到底有什麼好的,讓甦攬月上一世念念不忘,這一世又嫁了過去。
“侯爺,咱們接下來去哪?”
楚珩抬頭,眼里散發出一股冷意。
“攬月樓!”
墨染無奈地搖著頭,‘侯爺又要偷偷看甦大小姐了。’
墨染吩咐車夫往攬月樓方向走,這次跟墨染想的不一樣,楚珩直接下車往攬月樓方向走了。
楚珩正準備直接踏入攬月樓,卻被秋棠給攔了下來。
“這位客官,里面已經坐滿了,領好竹牌之後請到旁邊排隊,旁邊有免費的點心和茶水。”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察覺到楚珩語氣不好,秋棠毫不客氣地說︰
“不管你是誰,都要到後面排隊。”
楚珩一副硬闖的架勢,被門口侍衛攔住了。
旁邊的客人不耐煩地對著楚珩說︰
“對啊!大家都要排隊,而且我們還等了快半個時辰了,管你是誰啊!還不趕緊拿了竹牌到後面排隊。”
楚珩被氣得胸口都快爆炸了,他對著墨染伸手。
“墨染,拿銀子來。”
墨染拿出荷包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了楚珩,楚珩放在了秋棠面前。
“這下我可以進去了吧!我要樓上雅間。”
“這位客官第一次來吧!不好意思啊!樓上雅間需要提前一天預訂。
今日樓上的雅間已經被訂滿了,明日的也被訂滿了。
您若是需要雅間的話,只能等後天了。
若是客官今日就想吃,那就請領了竹牌到後面排隊吧!”
楚珩以為是錢不夠,又朝著墨染伸手,墨染又遞給他十兩銀子。
楚珩陰著臉,“這下總行了吧?”
秋棠指了指門口掛著的木板說︰
“客官,本店不允許插隊行為,若是想進攬月樓吃火鍋,就請按照規矩來。”
楚珩黑臉了,他大聲呵斥,“這是誰定的規矩,哪有把客人攔在門外的道理?”
“這位客官,本店一直都是這樣的,您若是真心想進攬月樓,就請守好規矩。”
門口侍衛也拿著木棍,戒備地關注著楚珩。
踫巧這時,去酒莊學習談生意的甦攬月和沐星冉一起回來了。
她們看到攬月樓被堵住,上前問秋棠。
“秋棠,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都在門口堵著?”
秋棠看到沐星冉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樣,她立馬走到了沐星冉身邊。
“小姐,這個客官想插隊,還拿錢想收買我!”
甦攬月一眼認出來是楚珩的身影,她眉頭微微皺起。
好不容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遇到楚珩,楚珩居然又出現了。
沐星冉很是客氣地跟楚珩說︰
“這位客官,咱們做人就要守規矩,你不妨在旁邊桌上拿著竹牌排隊等,為了不影響你的體驗,本店可以先免費給你多送一杯冰粉。”
楚珩沒有搭理沐星冉,而是將目光看向甦攬月,甦攬月被楚珩看得心里直發毛。
甦攬月微微俯身,“見過鎮北侯。”
此時的楚珩愣在原地,他見到活著的甦攬月時,心情無比激動。
隨即,楚珩嘴角微微上揚,但是一想到甦攬月現在是沈硯的女人,嘴角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沐星冉意識到甦攬月和楚珩認識。
沐星冉小聲在甦攬月耳邊問,“月月,他是你朋友嗎?”
甦攬月也小聲回答,“打過幾次照面,不熟。”
楚珩的喉結劇烈滾動,他死死攥著腰間荷包里的半枚銅錢,指節泛白得近乎透明。
“月......”楚珩意識到不對立馬改口。
想到甦攬月和沈硯成親了,楚珩開口︰
“甦小姐”。
他故意拖長尾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能維持語調平穩,“不,該喚你沈夫人了。”
“沈——夫人,好久不見。”楚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著心里的劇痛喊出這個稱呼的。
楚珩也從剛剛看到甦攬月的激動,變成了心里一陣刺痛。
甦攬月皺著眉頭,成親前每次出門都會踫到楚珩,這也剛過沒多久,她還是感覺楚珩怪怪的。
“嗯!”甦攬月淡淡應聲。
“沈夫人,不知能否給我行個方便,讓我先進去。”
跟著沐星冉混了一段時間,甦攬月心性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相信沐星冉說的,開店一開始就要立好規矩,不能為了任何人破例。
不然,破壞了自己立的規矩,以後也很難讓其他人信服,也會影響生意上的信譽。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楚珩,她這一世跟楚珩不熟,就更沒有必要為了楚珩破壞自己的規矩。
甦攬月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正常,忘記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把楚珩當成一個普通人。
“侯爺,里面客滿了,還請按照本店的規矩來。”
楚珩一直盯著甦攬月,他發現甦攬月垂眸,不敢和他對視,這和上一世,每一次甦攬月見自己的樣子一模一樣。
她不僅心里沒有他,就連看都不想看自己。
楚珩心里了然,心髒一陣刺痛。
楚珩露出一抹冷笑,心里不高興,陰陽怪氣地說︰
“女人就是見識短,這樣做生意,遲早會倒閉!”
這種陰陽怪氣,甦攬月上一世都听麻木了。
甦攬月倒是能沉住氣,沐星冉直接撩起袖子插起腰。
“你以為你是侯爺就了不起了是嗎?
女人怎麼就見識短了?還是說我們招你惹你了?”
楚珩冷眼看著沐星冉,他記得沐星冉這個人,把夫家攪得天翻地覆。
就是因為沐星冉帶頭,上一世,京城很多女子和夫家和離。
當時,楚珩害怕這種風氣影響到甦攬月,所以限制甦攬月出門。
“粗鄙之婦!”楚珩冷冷掃了沐星冉一眼。
“誒!你罵誰呢?”沐星冉一副要跟楚珩干仗的架勢。
“姑奶奶我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粗鄙!”
甦攬月左手單手攬著沐星冉的腰,沐星冉被按在原地之後,甦攬月右手又按住了沐星冉的肩膀。
沐星冉驚嘆甦攬月居然單手差點把她抱了起來。
“星冉,冷靜。”
“甦攬月,你要是一直這樣的話,別人只會覺得我們好欺負。”沐星冉恨鐵不成鋼地說。
“你冷靜,我來跟他說。”
甦攬月走到楚珩面前,抬頭直視楚珩的眼楮。
“鎮北侯,你出言不遜,看不起女人,才是真正的見識短淺。
你身居高位,卻不體恤老百姓。
攬月樓的規矩就是公平的,你想強行插隊,這本就是你的不對。
你氣急敗壞罵人,這也是你的不對,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們道歉。”
楚珩也感受到了甦攬月的變化,根本不像自己記憶里那個唯唯諾諾的樣子,反而有點像回到十歲時的甦攬月,膽大。
楚珩被氣笑了,“本侯為什麼要跟你們道歉?
人本就分三六九等,你們攬月樓這個破規矩,明顯就是無視權貴。
將權貴和普通老百姓放在一起吃飯,你們倒是也想得出來!”
沐星冉想上前懟回去,甦攬月伸手將她攔住。
“鎮北侯,你可以看那個木牌,我們攬月樓樓上是有雅間的,只不過至少需要提前一天預訂,還需要交十兩的定金。
你若不願意在一樓大廳吃飯,大可以現在交了定金,明日再來。
我們攬月樓誠心經營,絕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去遷就你。
也請你不要拿身份來壓我們,若是真心來做客,我們隨時歡迎。
你若是存心來找茬的話,那抱歉,我們這里不歡迎你。”
甦攬月眼神很堅定,倒是給了楚珩一種錯覺,小時候的甦攬月回來了,這是他剛遇到她時的樣子。
楚珩很是生氣地說︰
“這個女人是個下堂婦,你別跟她待在一起久了,被她帶壞了,連尊卑都分不清。”
沐星冉怒了,她直接越過甦攬月走到楚珩面前,“鎮北侯,咱們好像不熟吧!我招你惹你了?
你一口一個粗鄙之婦,就一口一個下堂婦。
我是踩你家的祖墳了,還是燒你家的祠堂了?
我看你跟我家月月認識,對你都算客氣的了,你他喵的把嘴巴給我放干淨點。”
楚珩不想搭理沐星冉,他看向甦攬月。
“你跟這種女人待在一起久了,只會拉低你自己的身份。
女人就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還不等甦攬月說話,沐星冉就直接爆粗口了。
“封建思想下的狗屎一個,你嘴巴怎麼能這麼臭?
麻煩你離我們酒樓門口遠一點,我怕你的臭味太沖,影響到了里面吃飯的客人。”
楚珩握著拳頭,這個叫沐星冉的女人太囂張了,他也算是明白陳民瑞為什麼管不住這個女人了。
像沐星冉這種女人,必須要好好教訓一頓才能長記性。
不過,沐星冉不是他所關注的。
楚珩只是看向甦攬月,“和這種人做朋友,只會降低你的身份。”
甦攬月總感覺楚珩今日在莫名其妙針對自己,她記得自己前幾次和楚珩見面時,並沒有得罪過楚珩。
“鎮北侯,我跟你不熟,和誰做朋友也不需要你關心。
我交友只看品行,鎮北侯,你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我也記得我好像從未得罪過你,不知準背後,今日為何突然對我們發難?”
楚珩一時間啞口無言,他也不想現在就在甦攬月面前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
不過,甦攬月今日對他的態度,倒是也看不出來甦攬月重生了,他只是靠甦柔所說,感覺甦攬月重生了。
楚珩捏緊拳頭,甦攬月有沒有重生都沒有關系,他上一世能得到,這一世也不會例外。
“看來沈狀元郎也沒什麼能耐,居然讓一個女人出來賺錢。
這要是本侯,絕對不會讓妻子出來拋頭露面。”
甦攬月相信楚珩說的話,畢竟上一世,她就是相當于被軟禁在侯府。
而且,楚珩怪會陰陽怪氣,甦攬月上一世已經習慣了。
正當甦攬月想要回懟時,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我有沒有能耐,不需要鎮北侯來評價。”
沈硯走到甦攬月旁邊,摟著甦攬月的肩膀,笑著安慰說︰
“別怕!”
甦攬月朝沈硯露出一個幸福的微笑,這一幕在楚珩眼里看來非常刺眼。
“鎮北侯身份尊貴,在這里為難兩個女人,才真是折了自己威風。
這里這麼多人,鎮北侯也不怕影響到自己的名譽。”
沈硯和楚珩對視,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像是隨時要打起來了一樣。
楚珩冷笑,“我總比你一個在家里吃軟飯,靠著岳家勢力的廢物強。”
沈硯微微一笑,“那是我運氣好,遇到這麼好的娘子和岳家。
不像有些人......”
沈硯意有所指地看了楚珩一眼,“不像有些人命不好,到現在連個枕邊人都沒有。”
楚珩握著拳頭,墨染在一旁都能听到楚珩手指發出的骨節響。
楚珩散發出一股冷氣,他走到沈硯身邊。
“希望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都能夠像今天這樣笑得出來。”
“笑一笑,十年少,我就當侯爺你在祝福我了。”
楚珩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