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祝仁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他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年輕老師,還有身旁低著頭,不敢看自己、也不敢看身邊任何人,好像把自己和周圍環境隔開來了的陳婷。
南祝仁露出社交性的微笑︰“王老師是嗎,有什麼能幫到你的?”
王安笑道︰“是這樣,我呢最近遇到了一些問題。”
“是你的問題嗎?”
“哈,果然是專業的老師啊。嚴格說也是我學生的問題——大部分是我學生的問題。”
王安用手扶了扶身邊的陳婷︰“婷婷,能自己說嗎?”
【脖子上的肌肉有緊繃。】
南祝仁眼楮微眯,嘴角的社交微笑淡了下去。
“她不好意思說,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由我帶婷婷來的原因。”
王安搖搖頭,笑得很無奈的樣子︰“我學生自己不好意思來問,甚至不好意思來听講座。她前段時間遇到了一些問題,根據家里人檢查呢,不是身體上的問題,估計是心理上的。”
“是嗎?”南祝仁沒有看陳婷,好似正常對話需求一樣,凝視著王老師。
“但是他的家人帶她去過好幾家醫院,也找過好幾個心理咨詢師,雖然確實有診斷出問題,但是一直不怎麼見好。”
“是嗎?一直沒有好轉?”
“嗯……真要說的話,前段時間有一定的好轉,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又變得不好了,我和她家里人都很苦惱……所以才會帶她過來听講座,想要去找真正的專家老師咨詢一下,幫幫忙。”
王安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和校領導低聲交談的翁娉婷︰“但是現在來看似乎不是很方便?”
“確實不是很方便,翁老師之後的行程比較滿。”南祝仁道,“有什麼問題,問我也是一樣的。”
王安露出錯愕的表情,然後也做了表情管理,露出一個年輕大學老師該有的社交應對。
“南老師剛剛應該也听到了,婷婷換了好幾個咨詢師,我和她家里人都擔心,也更加重視,所以希望能夠換一個和之前那些咨詢師都不一樣的專家來看看。”
南祝仁想了想︰“王老師真的很關心自己的學生啊。”
王安笑道,好似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我跟這孩子家里很熟,很久以前就在教導這個孩子了。她的天賦很好,我也很喜歡她。她現在跟我做項目,以後我也打算收她做我的第一個研究生。以南老師你的見識,肯定能知道研究生和導師的關系,那是師徒啊,不是一般的老師和學生。”
“我知道。”南祝仁道,“但是你這樣說沒關系嗎?”
“呃……什麼?”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王安愣住了。
“你剛剛的意思是你很久以前就在教導她,現在帶她做項目,以後還要帶她讀研。我不太了解,但是這種情況應該是不太符合某種規矩,比如職業守則或者職業道德什麼的。至少是不能大大咧咧地和第一次見面的我來說的,是算得上需要當做‘秘密’的事情吧?”
王安嘴角的弧度降了下來︰“嗯?”
“就我們學心理學的來說,一見面就不由自主地說出了一個‘小’秘密的人,心里一定是有什麼更值得掩蓋的‘大’秘密。”
南祝仁的嘴角也已經不見了笑︰“你剛剛說你很‘喜歡’你的學生,有多‘喜歡’?”
……
整個小禮堂的音響此刻都回蕩著絡腮胡咨詢師的聲音,這家伙上課的語調和平時不一樣,估計刻意壓低了聲音,因此格外富有磁性。
小禮堂的角落里,南祝仁面無表情,對面站著同樣面無表情的王安,以及低著頭的陳婷。
因為南祝仁的話,三人沉默了幾秒。
最後王安笑了,能看出那是在強行拉開嘴角︰“看樣子現在翁老師真的很不方便說話,南老師工作也很忙,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南祝仁冷冷道。
打斷了對方。
“我剛剛在台上看下面看得很清楚——我的PPT展示到最後一頁貼上翁老師聯系方式的時候,你根本沒有記,所以你沒想事後聯系翁老師去交流什麼‘專家建議’。”
“而以‘王老師’你的工作經驗,肯定也知道翁老師在這種講座之後不會有太多的時間留在教室里——最多就可能會有五六分鐘解答什麼小問題。”
南祝仁看向翁娉婷的方向︰“現在好像正好有空,要去咨詢一下嗎?不好意思的話,我可以幫你喊過來。”
王安現在臉上強撐著的笑也已經很僵硬了。
“所以不管你來這里的口頭上的理由是什麼,但你實際上就沒想過找翁老師,甚至沒想過找相對來說看著成熟一點的胡老師。”
“你特地帶著陳婷來听講座,然後听完之後再來跟看上去最年輕的我‘尋求幫助’,簡單聊兩句。你最後肯定不會真的‘獲得幫助’,你只是想要展現出你在‘幫陳婷尋找幫助’而已。”
“事實上,我在你剛剛講述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你對陳婷的病癥有什麼擔憂,你甚至……”
南祝仁低聲道︰“很高興吧?”
……
王安眼楮快速眨了幾下,喉嚨快速吞咽幾口唾沫,胸口劇烈起伏。
轉身就走。
“婷婷,回去了!”
王安轉身走了好幾步,才發現身邊少了個人。
陳婷留在原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頭,睜大眼楮,一動不動地看著南祝仁。
“婷婷,晚上媽媽還要過來,你要先回去收拾宿舍的。”王安的聲音又響起。
南祝仁能夠看到,陳婷周身剛剛才消散了一點的恐懼,又重新籠罩了過來。
他皺了皺眉,看著陳婷轉身,上前一步正想說什麼。
“南老師,有什麼事嗎?”
一只手搭上了南祝仁的胳膊。
回頭,是絡腮胡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演講部分。
再回頭,陳婷已經跟著王安走出去老遠。
“確實有事,我得離開一會。胡老師麻煩你一會幫我做一下工作,和娉婷姐解釋一下,等回去我……”
“南老師。”絡腮胡打斷道。
他搭在南祝仁肩膀上的手沒有放松,甚至還有刻意的收緊。
他在阻止南祝仁。
“南老師。”絡腮胡的聲音說不出的嚴肅,“我來公司比你早,早期听娉婷姐分享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案例,你要听听嗎?”
“那是一個關于大學女生的案例,她因為遭到親生父親的qiang女干,而患上了PTSD和抑郁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