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還要出差嗎?”路知行這個問題已經憋了好多天,終于還是在四月二十號,晚八點問了出來。
“要出差,但去哪兒,還沒定。”薛宴辭想了想又問,“老公,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路知行輕哼一聲,“說得好像你能全程陪著我和孩子一樣!”
自從新年期間在廈門,薛藺禎和葉承櫻為路知行撐過腰,教訓過薛宴辭以後,路知行底氣就足得很,每到這種時候,說話都特別硬。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能呢?”薛宴辭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就想看他一會兒知道真相後,氣急敗壞的模樣。
听到這話的路知行猛地抬起頭,“你真能嗎?媳婦兒。”
“能。”薛宴辭一點兒都沒心虛。
“那去秦嶺吧,我想帶姑娘和兒子去看大熊貓。”
葉嘉碩听到熊貓,頓時來了興趣,連手里的工程車都丟在一旁了,起身抱著路知行的腿,“爸爸,什麼時候去?”
葉嘉念听到熊貓,連作業都不寫了,放下手里的鋼筆,“爸爸,可以提前幾天去嗎?五一假期人肯定特別多。”
薛宴辭眼見紙包不住火了,只好講出實話,“已經給你們三個報名去參觀三峽大壩了。”
“媽媽,我要去看大熊貓。”葉嘉碩扭頭抱住薛宴辭的腿,搖來晃去的。
葉嘉念失望地拿起鋼筆,繼續寫作業。
關于大熊貓,葉嘉念最初的記憶是天津動物園,後來跟著爸爸葉知行到成都演出,不僅在熊貓基地看到超多大熊貓,更是在熊貓谷看到更多大熊貓。可一直都沒有去過秦嶺,听說,秦嶺的大熊貓和四川的大熊貓長得很不一樣。
“你還要不要讀國防科技大學了?”薛宴辭問一句趴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兒子。
葉嘉碩的三歲生日願望是長大以後,可以讀國防科技大學。按照路知行和薛宴辭給孩子規劃的升學路線,葉嘉碩再有十三年就該高考了,他如果真的很想讀國防科技大學,必須得從現在開始安排計劃了。
國防科技大學並不等同于普通的大學,即使有一部分專業是等同的,但那也不會是葉嘉碩想讀的。
魏黎是北京工業大學建築系的客座教授,葉嘉碩兩歲半的時候,跟著魏黎到中南大學出差講課,偶然之間去了國防科技大學參觀,一下子就迷上了航天工程、核工程的實驗室,回家後,天天吵著長大了要去讀國防科技大學。
但葉嘉碩高考那年,本碩博連讀的那幾年,正是薛家、葉家外遷的關鍵階段。此時他去讀國防科技大學,做有關項目的研究,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甚至,還帶有一絲愚笨,搞不好,葉嘉碩的畢生所學,還會成為葉家的拖累,成為他一生的桎梏。
可如果葉嘉碩足夠聰慧,在相關領域能有足夠高的成就、足夠多的貢獻。那麼對葉家、薛家外遷而言,將會有重要積極意義,甚至還會起到關鍵作用。
自然,葉嘉碩也會成為五十年後,葉家、薛家再次以國際身份打開亞洲市場的關鍵鑰匙。
只是這位三歲四個月的小朋友,並不能夠明白這些事,薛宴辭和路知行也不打算讓兒子,在二十二歲之前明白這些事。
葉嘉碩偏著腦袋想了半天,“要讀。”
“那就和爸爸、姐姐去參觀三峽大壩。”薛宴辭取得兒子同意後,又抬頭看向女兒,“姑娘,等你們從三峽大壩參觀回來,媽媽請一周假,我們再去秦嶺看大熊貓,可以嗎?”
葉嘉念伸出手指頭,“兩周。”
“好,兩周。”薛宴辭打給陳臨,將六月上旬的時間全部空出來。
“到秦嶺之後要自駕。”
薛宴辭原本是想拒絕女兒這個要求的,但路知行搶先答應了。
真不知道這傻女兒是真心疼爸爸,還是假心疼爸爸。
薛宴辭自交通事故後,除了會在市區偶爾開開車,其他時候都是由陳臨開車接送。更別提高速了,路知行三令五申地禁止她在高速上開車。
秦嶺那麼大,如果自駕,全程都需要路知行一個人開車,葉嘉碩還正是鬧騰的年紀,話還特別多,葉嘉念是真不怕累著她的老父親。
“謝謝爸爸!”葉嘉念起身抱過路知行,才又跑回書桌前乖乖寫作業。路知行寵女兒,簡直沒上限。
九點半,葉嘉碩困了,薛宴辭帶著洗澡,哄睡,抱去送給大伯母魏黎。
十點,葉嘉念寫完所有作業,路知行挨個檢查一遍,簽好家長名字,收進書包。薛宴辭才帶著女兒洗澡,又讀了兩章《新名字的故事》,葉嘉念才睡著。
十一點,路知行挽著薛宴辭走進衣帽間,為對方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配飾;十一點半,開始每天的沉溺;十二點半,洗過澡的薛宴辭累極了,窩在路知行懷里小憩。
只要沒有工作的晚上,大多都是這樣的流程,日復一日,樂此不疲。但今天不一樣,路知行還是想再問一問去三峽大壩參觀的事,更想問一問薛宴辭是在哪報的名。
因著工作原因,也為了安全。路知行帶兩個孩子出門,從不會報旅游團,更不會請導游。所有會用到的知識,他都是提前半個月系統地學習一遍,出門前兩天,再鞏固加深一番,就足以講給兩個孩子听了。
“醒醒?”
“老公,明天再聊。”薛宴辭小聲小氣地,“今天太累了。”
路知行並不听她解釋,今天只一個小時,況且她還是被取悅的那個,有什麼好累的?
“別裝了,我跟你說正經事呢。”路知行推一推懷里的人。
“單位職工的療養學習團,每月都會有一次,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地方。”
“四月三十號上午十點從北京出發,五月三號中午結束後自行安排。吃住都在三峽工程基地,一個家庭一套房。”
“您媳婦兒級別高,您和您女兒、兒子,能住江景房。”
“會有三峽大壩的設計工程師、建造工程師、養護工程師、規劃工程師等等一系列在一線工作的專業人員給你們當講解。”
“最重要的是,能夠進入控制室和船舶起重室親眼觀看整個機械運動。”
薛宴辭拿捏著腔調,用她一貫地講話風格,將上述信息塞進路知行腦子,又稍稍喘口氣,“匯報完畢,領導您還有其他要問的嗎?”
“好姑娘,你過來嗎?”路知行還是無比期待一家四口,能夠一起休假療養。
這種活動其實特別好,會展現出生活的另一面,更會折射出社會的另一面。會合理合法地展現出什麼是等級、什麼是特供、什麼是特權、什麼是命令、什麼又是服從。
上一次休假療養去的是煙台的養馬島,那時候還沒有葉嘉碩,路知行和薛宴辭也是剛剛和好如初,一家三口都特別開心。
“不去,四月三十號、五月一號我在武昌有出差。二號上午我要和陳禮、陳臨回武漢,去冷記買醬板鴨和鴨腸,晚上要去丹青宴吃飯,沒空兒。”
路知行揶揄她一句,“薛宴辭,你才是個小沒良心的。”
薛宴辭並沒答話,她在想陳青要老爺子交代下來的任務,雖然十分荒謬,但該辦還是得辦。不過,更重要的是,該怎樣才能說服陳青要放棄必須要給陳臨尋門親事的想法。
“和我們一起的有幾家?都是什麼職級?”路知行問一句。
薛宴辭很是敷衍,“不知道。”
陳臨是陳家最小的女兒,自然也是陳家最寶貝的一個。可談戀愛、結婚這事,也應該講究個民主,講究個自願,哪能強迫呢?
“媳婦兒,我沒跟你開玩笑。”路知行一板一眼地,“咱姑娘八歲了,是個大姑娘了,說話會有分寸。可咱兒子才三歲多,話還那麼多,他萬一講錯話會很麻煩的。”
“葉嘉碩想要讀國防科技大學,就必須要從現在開始接受訓練,知道自己的角色,還有與角色相適應的心態、身份。”
“只有經過十三年磨礪,才會讓他在站上舞台的那一刻,熠熠生輝,清潤通透。”
路知行一把從懷里將薛宴辭撈到面前,“媳婦兒,你給我安排的這一趟學習,可不簡單吶!”
“誰讓葉嘉碩是你兒子,你是他爸爸。”薛宴辭眨眨眼楮,“葉先生,辛苦你了。”
路知行翻個白眼,“葉太太,葉嘉碩也是你兒子,你也是他媽媽。”
薛宴辭隨口編個謊言,“我不方便。”
“別裝了,葉太太,你就是想在這件事上偷懶,你就是想......”
“胡說八道,我要真去了,葉嘉碩的路就該走偏了。”薛宴辭這次真沒說謊。
她要真去了,葉嘉碩的路是真會走偏。過早地享受恭維、拜賀、階級,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有腳踏實地,每一步都有跡可循,才不會在聲名鵲起時被人指摘。
“你就沒想過,萬一再過幾年,咱兒子就不想讀國防科技大學了呢?”路知行這句話憋在心里很久了。
無論是讓葉嘉念、葉嘉碩哪一個去繼承葉家、薛宴辭的功績,路知行都是心疼的。
“不想讀就不讀了唄,這又不是什麼多難的事。”
“他想走哪條路,是他自己的事,作為父母,給他指好方向,鋪好路就是了。”
路知行撇撇嘴,憤憤不平,“咱家孩子可真夠會投胎的。”
“葉知行,您也挺會娶媳婦兒的。”薛宴辭笑了笑,心想,我也挺會選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