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師,一年了。”薛宴辭睜眼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
“嗯。”路知行點點頭,又勸一句,“但今天事情很多,我們先出門,好不好?”隨後擁著懷里的人哄一哄,立即抱去衣帽間給她換衣服。
路知行明白薛宴辭在想什麼,他也一樣很想,但這事一旦折騰起來,沒四五個小時根本就沒法兒結束。
原本兩家人說要擺酒,但路知行拒絕了。說太過于招搖,兩家人聚一聚就行了。
為了這一天,葉家老太太請了天津嵐蒼齋的師傅,葉家大伯請了北京新榮記和京兆尹的師傅,甦家請了杭州西溪的師傅。
薛宴辭一進葉家大門,就看見院子里停著一輛京a的車。
“知行,大伯過來了。”
路知行一直都知道葉家有位大伯在北京,可他從未見過。
但路知行也明白,這些年自己在通納生物,還是受到過這位大伯關照的,尤其是在做雙螺旋ct研發立項這件事上,若是沒有大伯點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立項成功的。
“大伯喜歡什麼?”路知行緊張著問一句。
薛宴辭將懷里的女兒遞給路知行,退一步到他身後,一家人進了門廳。
十多口人圍上來看一歲的葉嘉念,好不熱鬧。薛宴辭在人群中掃過一遍,沒見到大伯葉承明。
“在書房,只請了知行上樓。”
路知行听到爸爸薛藺禎的話,連忙將孩子遞給薛宴辭,獨自上樓去了。
三組圓形沙發中間擺著一個低矮的茶幾,五米的挑高配上圓拱形的落地窗,整間書房都是耀眼的陽光。
窗外那棵六十年銀杏樹的花期剛過,一簇一簇的花蒂還擠在一起,再有兩個月就可以看到小小的銀杏果了。
路知行早已經來過葉家書房無數次了,從沒覺得有哪一天比今天更令他汗毛聳立,透骨心寒。
“過來坐。”
葉承明十分精瘦,身著裁剪到位的立領中山裝,里面搭著同樣的白襯衫,只領口和袖口露出一寸。
“大伯,您好。”
路知行十分恭敬站在老人面前,左手握著右手,大拇指與其他四指分開,放在肚臍以下。
“坐吧。”
葉承明的和藹程度遠大于路知行的猜想程度。可葉承明眼中藏著的千山萬嶺,路知行從未見過,他看不透。
“ct的研發到哪一步了?”
“昨天下午出了第三版技術圖紙,我還沒有看。但問題還是有很多,需要再打磨半年才能著手開始。”路知行穩穩答著話,試圖避開對方凌厲的目光,可他做不到。
“用的是你姥爺當年留下來的技術文件和技術圖紙?”
路知行的腦子在一瞬間炸開了,七零八落的,沒有來處,更沒有歸處。大伯葉承明這個問題是致命的。
若說是,路知行就有將周家生意傳承下去的嫌疑,這意味著背叛。
若說不是,明眼人只要看過圖紙和成品,就會發現路知行確實借鑒了周家的技術。
“照實說。”
這三個字的力量,不容置疑。
“是以我姥爺留下的圖紙為基礎在改進的。”
“有多少?”葉承明問一句。
“百分之七十。”
自路知行進到書房,看見葉承明。他就一直是這個坐姿,這個語態,和薛宴辭與路知行談事時一樣,摸不著深淺,看不著邊際。
“大伯,我姥爺過世時,的確對我有過囑托,希望能把路家的ct技術傳承下去。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我既入了葉家的族譜,自然是葉家的人,不會去做任何背叛家族的事。”
“這台ct做出來,所有的技術也都是屬于通納生物,屬于葉家的。我只想將這項技術保留下來,至于其他的,我沒想過。”
路知行的解釋不多,忠心卻是夠的,但葉承明並不覺得滿意,“和小辭再要個孩子吧。”
路知行咬咬嘴唇,“大伯,別的事,我都可以答應您。但小辭生念念的時候,已經很危險了,而且整個孕期都十分辛苦。這您是知道的,我不想再讓她遭罪了。”
“葉嘉念自出生時就姓葉,她是葉家的孩子,以後也都是。”
葉承明起身離開沙發,路知行緊隨其後。他看不出這位老人家是生氣了,還是有什麼不滿,只覺自己與他隔著千座山峰,萬里海疆。那是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抵達的彼岸。
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與薛宴辭之間也會如此這般。再也無法讀懂她的思想,無法明白她的心意。
路知行莫名有點兒難過了。
葉承明背著手教訓路知行一句,“薛家伯父沒教過你「喜厭藏于心,不表于形,不表于行」嗎?”
路知行明白,大伯葉承明對他剛剛咬嘴唇這件事很不滿,更對他心里生出的難過不滿。
“爺爺教過我了,是我沒做好。”路知行沒有一絲一毫情緒,前傾著上半身,“對不起,大伯,我以後會注意的。”
路知行朝樓下望去,薛宴辭正站在一樓昂著頭朝他笑,和自己在台上演出,她站在台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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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恍如隔世,葉嘉念都一歲了。
“大伯同你說什麼了?”薛宴辭問的很急。
路知行側過頭,小聲答一句,“回家再說。”
這三桌酒席擺的熱鬧,薛宴辭陪坐在葉承明一側,盡心布菜。葉承明也終究露出笑容,問問她身體恢復情況,又問問葉嘉念的成長情況。
葉承明問得很細,葉嘉念每晚喝幾次奶,喝多少毫升,多久換一次尿不濕,輔食都添加過什麼,吃的如何……
這些薛宴辭都不知道,都是由路知行一一作答。
飯後葉承明的秘書王遵搬進十二箱白酒,其中四箱茅台飛天,四箱茅台生肖,四箱特殊年份酒給葉嘉念封酒,一冠禮,二狀元,三合登。
薛藺禎邀請葉承明一起議事,他拒絕了,只喊了路知行陪坐著喝過三巡茶,又抱了抱葉嘉念,就說要回北京了。
薛宴辭從路知行懷里接過孩子,吩咐他一句,“知行,你送大伯出去吧。”路知行在這方面的察言觀色能力還是弱一些,他太過于恐懼也太過于不自信了。
路知行拉開車門護送葉承明上車後,王秘書又打開另一側車門請路知行上車。
葉承明只遞給路知行一個檔案袋,就緩緩靠在後座上閉眼休息了。
葉嘉念很是喜歡新榮記帶過來的餐前水果和京兆尹的下午茶,尤其愛吃南瓜榛子板栗奶和宮廷桂花奶酪。
薛宴辭瞧著女兒貪吃的樣子,才發覺這小姑娘原來是個比她還能挑食的小家伙。
路知行為著葉嘉念今天多吃的這一點飯,訂完新榮記的水果,又訂了每周三、每周六新榮記的午飯、晚飯。
薛宴辭只擔心越是這樣,葉嘉念越是不肯好好吃飯,體重越是漲不上去。可路知行說咱家姑娘想要什麼,都可以,何況只是每周上門做兩次菜。
路知行寵葉嘉念,簡直是毫無盡頭,毫無邊際。
到家之後,路知行同薛宴辭一起打開檔案袋,里面裝的是周家ct的技術圖紙,恰巧就是路知行手里丟失的那幾頁,雖不是核心技術,但也是極關鍵的三十七張紙。
當初周老爺子上午將圖紙交給路知行,中午吃過半碗番茄面片湯,就再也沒醒過來。
那天下午,路知行將一本六百多頁的圖冊放在車里就去忙事情了,等到葬禮結束,回家翻看時,才發覺少了三十七頁。
葉承明送給路知行的並不是原件,而是復印件。
隨著圖紙一起的,還有一封手寫信,是葉承明的字跡。
「原件于101novel.com19年08月09日,于路知炅天津市醫科大學總醫院案件中,作為訴訟卷宗一並收繳。」
“知行”薛宴辭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試圖澆滅他心中的怒火。
路知行翻看一遍文件,抬起頭笑了笑,“沒事兒的,宴辭,我早都放下了。”
薛宴辭環著他的肩膀,使勁兒一蹦,路知行便抱著她回臥室去了。她抬手解了他的領帶與襯衣扣子,他垂手拉開她的長裙拉鏈。
“路老師,你好生疏?”薛宴辭皺皺眉。
“別這樣說,宴辭。”
路知行一手撐著,另一手堵住薛宴辭喋喋不休的嘴巴。時間過得慢極了,她笑得花枝亂顫,環著他的手很是不安分。
薛宴辭眉頭緊鎖,環在路知行腰間的手突然收緊,他被嚇出一身冷汗。
“路老師,好痛,和第一次一樣痛。”薛宴辭哭得厲害,躺在床上哭,窩在路知行懷里哭,傷心極了。
“沒事兒,來日方長。”路知行拍拍薛宴辭的後背,內疚極了,“我們可以去看看醫生,我們也可以再談一場戀愛,再多試幾次就好……”
薛宴辭沒說話,小聲啜泣個不停,路知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兩年,他和薛宴辭一樣等的辛苦,忍的難受,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
“可是,路老師,我現在就想要。”薛宴辭總是如此霸道,不計後果。
路知行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始翻日歷,“今天不可以,一周後再說。”
“你之前也不翻日歷的。”薛宴辭小聲嘟囔一句,“我真的很想要得到你,知行。”
“之前我有萬全之策,現在我沒有,所以不可以。”
“之前我們都沒結婚,就可以,現在為什麼不可以?”
路知行深呼吸一口,定定神,“薛宴辭,再有三個月,你就要去中電集團任職了。而且為了生姑娘你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我真的受不住這些,求你了,好姑娘,別亂動。”
薛宴辭撇撇嘴,又搖搖頭,乖巧的躺進路知行懷里,醞釀著她的陰謀。
“薛宴辭,別動你那些歪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路知行警告她一句,“我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薛宴辭才不肯答話,路知行一向好騙,只需稍稍讓他放下警惕之心,便可得逞。
一刻鐘後,薛宴辭就得逞了。【。。。。。。】。
……
“好姑娘,去沙發嗎?”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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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師。”
“嗯?”
“再一遍。”
……
“知行,這個燈是不是有點暗了?”
薛宴辭喜歡開燈,從第一天起就要開燈。她說太黑了,看不到自己的愛人,路知行便依著她開燈。
後來,她又說白色的燈刺眼,兩人跑去宜家看過,也跑去家具城看過,最後還是在一個不起眼的燈具城,才選到現在這盞落地燈,是黃澄澄的光,她很滿意。
“沒有。”路知行喘著氣答一句,又擔心的問懷里人一句,“宴辭,你是不是看不清我了?”他是怕她因為分娩的緣故視力變差,又得鬧起來,很難哄好。
“那倒沒有。”薛宴辭美滋滋地,“我是覺得,你看不清我了。”
“別胡說八道。”路知行閉眼答一句,已經四個小時了,已經好幾次了,薛宴辭是真的很能胡鬧。
“那你怎麼又被我騙了?”
路知行真的要被薛宴辭這句話氣瘋了,“好姑娘,你是不知道累嗎?還是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還是不知道惹怒我到底是什麼結果?”
“葉先生,別那麼壓著內心的想法,坦蕩些,我會更愛你。”薛宴辭的嗓音如赤馬嘶鳴,一字一句敲響路知行悶夜之鼓的心髒。
薛宴辭總是這樣,先是趴在路知行耳邊說著從沒重復過的情話,緊接著就是永遠都無法讓他抵抗的親吻,再然後就是近在咫尺的凝望。
路知行熬過欲望河流,卻總是會在薛宴辭眼里覆舟。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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