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老師听了這話趕緊接過去說︰“我是中午上山去砍柴的時候收到短信的,山頂上手機才有信號,我回去跟學生們一說你們要來,孩子們都念叨著要來接你們,我攔不住,再說你們這麼大老遠的從濱海趕來,又翻山越嶺的,我們也應該來接的。”
山上的風很大,馬燈也許是沒有油的緣故,很多孩子的馬燈都被滅了,龍天敖手里的馬燈也撲閃了幾下,好似馬上就要熄滅了一般。
“孩子們,把所有馬燈里的油都倒到這一個馬燈里來。”小蔡老師喊了一聲,孩子們都停下腳步,然後把手里的馬燈都遞了過來。
其實每個馬燈里的油都不多了,一點點,但是倒在龍天敖這個馬燈里,倒是可以走一公里以上的山路沒有問題。
龍天敖提著馬燈,一個小男孩在前面帶路,子心跟著他走,可後面的孩子們卻看不見,一個大一點的女孩子對她說︰“子心姐姐,你牽著天敖哥哥的手,然後我再牽著你的手,我們這樣一個牽著一個走,就跟開火車一樣,大家都不會摔跤的了。”
子心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龍天敖用那只手臂受傷的手把她的手攥緊在手心,緊緊的,好似要抓牢什麼一樣。
一路上孩子們嘻嘻哈哈的,剩下的路倒是沒有多久就走到了。
學校建在半山腰上,後來馬燈又熄滅了,上山的路雖然不長,但是沒有馬燈,都在黑暗里摸索著,幸好一個拉著一個,順著蜿蜒盤旋的山路,一步一步的朝上爬去,好不容易到了學生宿舍。
其實所謂的學生宿舍也就只是一間稍微大一點的屋子,中間用竹子排列成竹排立起來分開成兩邊,一邊住男生一邊住女生。
沒有單獨的床,一邊搭了一條溜鋪板,竹子隔開的頂上懸著一盞昏黃的燈泡,小蔡老師依然還有些靦腆︰“以前孩子們都是每天早上很早就走來學校,然後放學回家又要走幾很久,最遠的兩個要走四個小時,去年你們寄了兩萬塊錢來,我們就把學校重新翻修了一下,然後剩下的錢修了這間大屋子作為宿舍,住在這里的都是家里距離這里7公里以上的,近一點的孩子們還是每天走路。”
“蔡老師,快別說話了,燈泡要滅了……”
孩子的話還沒有說完,燈泡真的就滅了,孩子們哄的一下全都笑了起來,小蔡老師在黑暗中略微有些懊惱的嘀咕了一句︰“估計是發電機沒油了。”
“我去給發電機加點油,”小蔡老師一邊說一邊朝門外走去,其實還是黑漆漆的,也許的小蔡老師走習慣了的緣故,他走路都很自然。
龍天敖也跟著小蔡老師走出去,其實他也曾經在黑暗中呆了四個月,所以對于黑暗中走路就比平常人要適應一些。
小蔡老師終于找到了蠟燭點上,龍天敖過去幫他拿著蠟燭,然後小蔡老師拿出一小瓶柴油來給發電機加上,再用力的搖動幾下,發電機終于轟轟的又發動了。
“去年買的老式發電機,雖然啟動時要費點力,可是還算耐用,這麼久了也沒有鬧過脾氣,只是耗油有些大,每晚一瓶油發不了多久的電。
龍天敖看著小蔡老師加進去的那一瓶油,其實也就不到兩斤的樣子,他心里微微一酸,想說什麼,可什麼都沒有說。
時間不早了,要給孩子們燒水洗臉洗腳,有大的懂事的孩子已經到廚房來幫忙了,他們把自己最好的臉盆腳盆都讓了出來,讓給秦子心和龍天敖用。
小蔡老師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他們,自己去和學生擠溜鋪,他依然笑得有些靦腆︰“柴油現在價格有些高了,那一瓶油估計快用完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秦子心覺得非常的尷尬,小蔡老師也覺得不好意思,把手里的開水瓶放在房間里一個做工粗糙的櫃子上,然後轉身就飛快的走出去了。
龍天敖把門關好,然後來到床邊,看著站在那里的秦子心,想了想說︰“你睡床上吧,我就坐那里趴在櫃子上打一下盹算了。”
子心看了看小蔡老師的這張床,其實也就是山里的木頭做的,大約是附近哪個手藝不怎麼精湛的木工來做的,床是單人床,大約一米二寬的樣子,床上的被褥都非常干淨,應該是小蔡老師特意收拾過。
“還是你睡床上吧,你的手臂受傷了。”秦子心淡淡的看了龍天敖一眼︰“雖然這是在房間里,可這房間到處都透風,現在才五月份,山上風大,夜里涼。”
“沒事,我身體好,手受傷算不了什麼的,以前在國外,我出了車禍……”
說到這里他猛然間想起,秦子心不喜歡听他說以前,更加不想知道他在國外的事情,于是他話說了一半就閉了嘴巴。
子心愣了一下,他在國外出了車禍?
原本有心想要問一問,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去,他出了車禍關她什麼事情呢?
何況,他在國外出車禍,江雪雁自然守在他的身邊在,她問了又有什麼意思?徒增傷感而已。
倆人都不再說話,洗了臉和腳,子心就躺到床上去了,龍天敖起身去端了洗臉盆和洗腳盆開門出去倒了水,然後走進來坐在房間里那唯一一條凳子上。
窗外山風呼啦啦的吹著,山上都有蛙叫的聲音,龍天敖想了想,又覺得可能不是蛙,也許是蟾蜍,因為最近兩天是蟾蜍繁殖期,所以出洞的特別多。
別的蟲鳴也很多,他對農村不熟,听不出是什麼蟲在叫鳴,只知道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在這個半山腰上,自然的聲音很多,倒是像一首自然界動物們的大合奏。
屋子內房頂上那一盞昏暗的燈泡就好像是一顆黃豆一般,透過這昏暗的燈光,他看向床上,那個女人戴著眼鏡,戴著假發,也許是疲倦的緣故,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就呼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